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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一个老吃货的自我修养 2017-05-16 16:10 文/小肥虾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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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17 08:58: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20年前的今天,作家汪曾祺仙逝,他曾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汪曾祺生于苏北小城高邮,在汪曾祺的作品和谈话中,他常说:“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我是在水乡长大的,耳目之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的作品的风格。我在外面这些年,经常关心的一件事,是我的家乡又闹了水灾没有?”

汪曾祺少年时代在江阴读书,随后从上海经香港、越南到昆明,以第一志愿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师从著名作家沈从文先生。汪曾祺受沈从文的影响很大,中年时代,他曾协助沈从文重新整理文集。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系统地阅读了老师的小说。汪曾祺突然意识到,《边城》、《三三》中的农村少女,正是他一直寻找的小说人物气质,这种不自觉的模仿被他归结为“我是沈老师的学生”。

汪曾祺是个老饕,俗话说是“吃货”。他提倡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要去尝遍“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对于有些东西,本来不吃,吃吃也就习惯了。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要一样。
汪曾祺以前不是这样。他曾经夸口,说自己什么都吃,为此挨了捉弄。一次在家乡,汪曾祺原来不吃香菜,以为有臭虫味。家门口所开的中药铺请他去吃面,那天是药王生日,铺中管事弄了一大碗凉拌芫荽,说:“你不是什么都吃吗?”汪曾祺一咬牙吃了。从此,他就吃芫荽了。后来去北方,每吃涮羊肉,调料里总要撒上大量芫荽。

他认为,有些东西,自己尽可不吃,但不要反对旁人吃。不要以为自己不吃的东西,谁吃,就是岂有此理。比如广东人吃蛇,吃龙虱;傣族人爱吃苦肠,即牛肠里没有完全消化的粪汁,蘸肉吃。这在广东人、傣族人,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们爱吃,你管得着吗?不过有些东西,我也以为不吃为宜,比如炒肉芽——腐肉所生之蛆。


“吃货”汪曾祺的觅食之路,大约可以从高邮、昆明和以北京为主的北方中寻迹。
高邮是汪曾祺的第一故乡,他曾同青年朋友戏言:“在高邮,第一是秦少洲,第二是双黄蛋,我是第三。”
写炒米和焦屑:
“入了冬,大概是过了冬至吧,有人背了一面大筛子,手执长柄的铁铲,大街小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有时带一个助手,多半是个半大孩子,是帮他烧火的。请到家里来,管一顿饭,给几个钱,炒一天。或二斗,或半石;像我们家人口多,一次得炒一石糯米。炒炒米都是把一年所需一次炒齐,没有零零碎碎炒的。过了这个季节,再找炒炒米的也找不着。一炒炒米,就让人觉得,快要过年了。”
“糊锅巴磨成碎末,就是焦屑。我们那里,餐餐吃米饭,顿顿有锅巴。把饭铲出来,锅巴用小火烘焦,起出来,卷成一卷,存着。锅巴是不会坏的,不发馊,不长霉。攒够一定的数量,就用一具小石磨磨碎,放起来。焦屑也像炒米一样。用开水冲冲,就能吃了。焦屑调匀后成糊状,有点像北方的炒面,但比炒面爽口。”


写高邮的双黄蛋:
“别处鸭蛋有偶有双黄的,但不如高邮的多,可以成批输出。双黄鸭蛋味道其实无特别处。还不就是个鸭蛋!只是切开之后,里面圆圆的两个黄,使人惊奇不已。我对异乡人称道高邮鸭蛋,是不大高兴的,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就出鸭蛋似的!不过高邮的咸鸭蛋,确实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
咸菜和汤:
“咸菜是青菜腌的。我们那里过去不种白菜,偶有卖的,叫做“黄芽菜”,是外地运去的,很名贵。一般黄芽菜炒肉丝,是上等菜。平常吃的,都是青菜,青菜似油菜,但高大得多。入秋,腌菜,这时青菜正肥。把青菜成担的买来,洗净,晾去水气,下缸。一层菜,一层盐,码实,即成。随吃随取,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春天。”

西南联大对于汪曾祺意义重大。他曾说,如果不是去了西南联大,自己可能成为不了一个作家。西南联大只存在了不满九年的时间,但是汪曾祺在昆明先后待了七年,五年读书,两年教书。除家乡高邮和北京外,这是他一生待的最长的地方。这七年,是他人生中最美妙的七年,又年轻,又无牵挂。除了读书、游荡,就是吃吃喝喝!

汪曾祺对昆明大大小小的饭馆如数家珍。正义路近金碧路的路西有一家专卖汽锅鸡,据说他家用的鸡都是武定肥鸡。鸡瘦则肉柴,肥则无味,独武定鸡极肥而有味,揭盖之后:汤清如水,而鸡香扑鼻;大西门外有一家本地饭馆,不大,很不整洁,但是菜品不少,金钱片腿是必备的;东月楼的名菜“锅贴乌鱼”,以乌鱼两片,中夹兼肥带瘦的火腿一片,在平底铛上,以文火烙成,不加任何别的作料,鲜嫩香美,不可名状;映时春有雪花蛋,乃以鸡蛋清、温熟猪油于小火上,不住地搅拌,猪油与蛋清相入,油蛋交融,嫩如鱼脑,洁白而有亮光,入口即已到喉,齿舌都来不及辨别是何滋味,真是一绝……马家牛肉店不知还有没有?如果没有了,就太可惜了……
汪曾祺后来在北京做编辑工作,同时也写剧本,著名的《沙家浜》就是那个时候完成的。在北京,外地人难以接受的豆汁他也很乐意尝尝:“豆汁儿沉底,干糊糊的,是麻豆腐。羊尾巴油炒麻豆腐,加几个青豆嘴儿(刚出芽的青豆),极香。这家这天炒麻豆腐,煮饭时得多量一碗米,——每人的胃口都开了。”

对美食的热衷,无非是对生活的热爱。汪曾祺说,一个文艺工作者、一个作家、一个演员的口味最好杂一点,从北京的豆汁到广东的龙虱都尝尝;耳音要好一些,能多听懂几种方言,四川话、苏州话、扬州话。否则,是个损失。口味单调一点、耳音差一点,也还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对生活的兴趣要广一点。

汪曾祺不仅爱吃,爱写吃,也爱亲自下厨。据儿子汪朗回忆,父亲最擅长的就是淮扬菜。比如大煮干丝,汪曾祺对这道菜做了改良,做干丝时,父亲会放进一些干贝、笋丝等,用来调味,提升菜的鲜味。除了家乡菜,汪曾祺还有一手拿手的云南菜,这也和汪曾祺曾在云南生活过一段时间有关。汪朗说,家里来的客人,随着时节的变化,也能吃到各种季节的菌菇,那种鲜美的味道,会让每位来客赞不绝口。除了菌菇,还有一道云南百姓常吃的菜,将刚刚灌浆的玉米掰下来,用辣椒炒了,无论下酒还是下饭,都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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