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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大梨树传奇毛丰美(之十一) 华 舒
第十章 毛丰美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波折和艰辛
在大梨树村委会门前，立着一座拓荒牛的塑像。这拓荒牛展示了一幅一往无前，攻坚克难的态势，浑身充满了力量，洋溢着开拓创新发展的精神。这拓荒牛表明，创新的事物不会一帆风顺，必然充满坎坷和挫折，必然千辛万苦。 这拓荒牛就是毛丰美的写照，毛丰美就是这样的拓荒牛。 毛丰美担任大队长以后，第一个难题就是大队干部的工资。他宣布再也不向社员手中索取大队干部的工资了，大队干部自己解决自己的工资。他想去黑龙江贩运土豆和小米。长途贩运曾在文革中被批判为走资本主义道路。虽说改革开放了，但人们的认识尚未完全转变过来，对与资本主义沾边的活动依然拒之千里，生怕戴上资本主义的帽子。毛丰美的这一决定本身就是一个冒险，没有胆量不会往政治问题上靠。 去黑龙江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大队里没有钱，毛丰美他们只能到处借钱。为了省钱，他们舍不得住旅店，十冬腊月只能蹲火车站。没有钱下饭馆，只能啃着带来的干粮，就着咸菜，喝着免费的白开水。现在哪有这样出门的？那个时候只能这样。谈好了土豆和小米，没有钱给人家，带的钱只够火车发货的运费，没办法，毛丰美只得同人家商量，货款先欠着，等货物运回去卖出钱来再付货款。人家不干，毛丰美想了个绝招，留下一个人作抵押，将来拿钱赎人。 毛丰美用这样的办法把黑龙江的两车皮土豆和两车皮小米运回了凤城，卖掉以后再拿钱去黑龙江缴清货款，把人领回来，这容易吗！ 后来，繁重的工作把毛丰美折磨得不像样子。挺进凤城创业的时候，毛丰美常年住在凤城，偶尔回趟家孩子都不认识他了，可悲不可悲！他累得最瘦的时候，体重不到90斤。在改造荒山修梯田的时候，他曾经因为劳累晕倒在山上。即使平时，毛丰美因为过度劳累惹了一身病。为了不耽误工作，他不得不在办公室里接受治疗。我亲眼见过毛丰美一边打着滴流，一边同大家开会，研究工作。有一次电视台来采访，正遇着毛丰美在办公室里边工作边打滴流。接受采访也是在滴流中进行的。他的儿子毛正新说过一句话：我爸不工作就不知道干啥了，睁开眼睛就是工作，睡觉才是休息。常年劳累，毛丰美的心脏不好，还患了糖尿病，最后又得了结肠癌。他不及时治疗，结肠癌又转移到肝脏，结果造成终身遗憾。 这些磨难还算轻的。这只是身体上的磨难。最难的是面对新的形势，新的问题一筹莫展，需要动脑筋想办法，探索出发展的道路。开创，这是最艰辛的。 毛丰美担任大梨树村的主要领导职务后，中国的改革开放刚刚起步，没有现成的样板，一切都在探索之中，正所谓摸着石头过河。毛丰美从赤脚兽医一下子担当了一个生产大队的领导重任，而且毛丰美并不是混日子的人，他要在大梨树开创一种新的生活，新的发展局面，压力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毛丰美的第一个开创性的举动就是挺进凤城创业。在凤城开个小旅馆还好说，可后来竟然要盖当时凤城最高的楼房，建龙风大宾馆。这连有关的政府部门都想不通，你一个农村到城里来瞎折腾什么？城里没人了要你农村来建宾馆！宾馆建成后，县工商局硬是不准他们叫宾馆，县招待所都没叫宾馆，你一个农村建的旅店叫什么宾馆？最后还是县里的领导出面，才准许他们叫宾馆。后来越折腾越大，不仅建宾馆，还要建大商场，建农贸大市场，把整个火车站前一带全都搅和起来了，建成一个繁华的商业地带。建楼搞动迁是最挠头的。动迁户闹得毛丰美无处躲藏，有一天晚上毛丰美不得不在县长的办公室里过夜，这可够惨的了。 挺进凤城创业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一个山沟里的村庄在凤城市区有三处大产业，这够可以的了，这成绩至少在丹东地区应该是首屈一指，但毛丰美并不罢休，他又在大梨树村的山山水水上打起了主意。他身体力行，带领村民们鸡叫天亮干，头顶烈日干，披星戴月干，家家户户锁头看门，烟囱站岗，大会战小会战，长年不断地干，终于改造了大梨树村的山山水水，建成了花果山。有了花果山，毛丰美又想搞生态旅游，把水果生产与旅游挂上钩，形成完整坚强的产业链条。当时凤城的一位副县长坚决不同意，认为这是胡乱搞，你这农民旅游过吗？你知道什么是旅游吗？你一个小村庄搞什么旅游，胡折腾，别出心裁。他找了一些人来劝说毛丰美，但毛丰美不为所动，坚持了下来。事实证明，毛丰美远见卓识，是正确的。但是，毛丰美做到这一点，公然违抗副县长的意见，容易吗？ 毛丰美的这些开创性的举动不仅有思想认识上的阻力，而且还有具体的苦难。挺进凤城创业，资金怎么办？政府不给，银行不贷。人才怎么办，山沟里的农民能管得了大宾馆、大商场、大农贸市场吗？这些问题都等着毛丰美来解决，毛丰美纵然三头六臂也解决不了！ 这还不算。毛丰美领着大梨树人干这么多事业，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都支持。从中捣乱的人不在少数，毛丰美都得一一应付。最有意思的是毛丰美挨了三次告，查来查去最后都以喜剧结局。 第一次，在凤城建设凤泽大市场的时候，因为动迁，有人给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说毛丰美是大骗子，骗完村里骗城里。后来纪律检查部门掘地三尺地查了一番，不但没查出问题，反而查出了一个廉洁奉公的好干部。毛丰美被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树为典型，好一顿宣传。毛丰美也由衷地感慨：都说纪委是查人的，谁都躲得远远的，没想到他们也宣传好人好事儿！ 第二次是在大梨树村刚刚开始改造荒山修梯田栽果树的时候。修梯田需要砍掉一些杂树。砍树需要到县林业局办手续，得到批准才能动手。当时大梨树村也在县里办了手续，只不过办手续太烦琐、复杂，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可农时不等人。如果等批文下来后再砍杂树栽果树，那早就晚三秋了。为了早一年见果，毛丰美带领村民一边等手续，一边就干了起来。砍了一些杂树，也栽了一些果树。就在这边等边干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有一天，县林业部门派来了7个穿警察制服的人。这些人一到村委会就宣布：毛丰美领村民滥砍滥伐，要逮捕他。而且扬言：至少判他个七年八年的！ 村里的人谁见过这样的场面哪？村干部们都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好了。有个村干部还真镇静，忙给县委书记打了个电话，把这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一遍，请书记帮助解围。县委书记比较谨慎，不肯直接表态。村里又把电话打给了县长，县长还真不错，立即发话：大梨树村是砍树了，但他们又栽果树了。砍树是为了栽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们没等批文需要吸取教训，下不为例。林业部门办事效率太低，需要改进工作，方便基层。县长的态度明朗，意见明确，处理得当，真是高水平。一场危机立即得以化解。 这样，不仅没有法办毛丰美，大梨树村反而同县林业部门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县林业部门明确表态：只要是为了栽树，你们大梨树村砍到哪儿，我们就批到哪儿。 这真应了那句老话儿：不打不相识！ 毛丰美这两次挨告虽然都算坏事变成了好事，但还不算绝。毛丰美第三次挨告可真令人拍案叫绝！ 1996年，大梨树村为了配合凤城市修建公路，把村委会门前的公路拉直拓宽，占用了不到90亩耕地。这件事情本来是丹东市政府决策的小康示范村工程的一部分，是经过研究批准的。要不是批准的，就是借给毛丰美一个胆儿，他也不敢这么干呐。可是不知怎么的了，有人一下子把状告到国务院去了。一个人给国土资源部部长写了一封信，说大梨树村的这个毛丰美目无党纪国法，强行占用耕地100亩修建公路。当时的国土资源部部长一看这信，这还了得，耕地这么紧张，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占用耕地，1亩1分也不行。怎么这个毛丰美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占用了100亩！于是，国土资源部部长立即批示辽宁省国土资源局（当时叫国土资源局，后来才叫国土资源厅）的局长，严令辽宁省国土资源局马上派得力人员到大梨树村，实地检查占用耕地的情况，查实后一定严肃处理。 辽宁省国土资源局的局长不敢怠慢，立即派要员来大梨树村，实地踏勘。一查，果然不假，大梨树村占用耕地不到90亩，但经过批准了，毛丰美没错误。这又是虚惊一场。不过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要不说省里干部真有水平呢！人家不仅检查了大梨树村修公路的事情，同时还全面地检查了大梨树村的耕地保护开发情况。这一检查可不得了。省厅的干部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梨树村在10年之内竟然修建梯田10000亩。这10000亩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于是省国土资源局在如实向国土资源部汇报了大梨树村占用耕地修公路情况的同时，还汇报了大梨树村修建水平梯田10000亩的事实。 国土资源部的部长一听也高兴了，居然有这么好的典型。部长不但没有批评毛丰美占用耕地修公路的事儿，反而大加赞赏毛丰美带领村民修梯田10000亩的事迹。这部长真会算帐，占地不到90亩，却造地10000亩，哪大哪小，何况占地还是经过批准的呢，部长心里能没数吗！国土资源部部长立即决定请大梨树村的书记毛丰美到北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介绍大梨树村保护开发耕地的事迹。 毛丰美接到邀请还犯嘀咕：这上北京开会得多少路费呀？召集记者开会不花钱能行吗？后来听国土资源部说，不用大梨树村花一分钱，毛丰美这才放心地去北京开会了。 毛丰美到北京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了大梨树村村民发扬干字精神，改造山河的情况后，立即引起了轰动。中国国土资源报用了一个整版的篇幅报道了大梨树村的事迹，还配发了好几幅照片，标题就是《新“桃花源”记》。后来大梨树村被称为现代桃花源，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事情到这儿还不算完。在北京，国土资源部的领导问毛丰美，你们搞了这么大的工程，为什么不在国家和省里立项呢？立了项国家可以给你们投资。毛丰美乐怀了：我们修地造田国家还给钱，太好了！国土资源部当即告诉辽宁省国土资源局，为大梨树村尚未完成的改造荒山工程办理立项手续。 等毛丰美在北京开完新闻发布会，回到大梨树村没几天，国家投资的1200万元到帐了。这大大地激发了大梨树村民修地造田的积极性，一鼓作气又修建了600亩梯田。这时候毛丰美感慨地说；我真想知道是谁把我给告了，我得好好谢谢他。他不告我，大梨树村哪能得到这1200万元呢！ 幸好这都是喜剧结尾。当然这也都是因为毛丰美走得直，行得正，挑不出毛病。如果哪个官僚不认真地调查，含糊地说一个认真反省，下不为例，不了了之了，那社会舆论也受不了。 说的这些还不算很艰难，最难的是大环境的变化，任谁也掌握不了，应对不了，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眼瞅着干不了。 大梨树村的五味子产业曾经兴盛一时，全部产品都出口韩国，最多的一年挣了三千一百万元。大梨树村成为全国最大的五味子生产基地，带动了辽宁、吉林地区的五味子生产，是名符其实的首屈一指。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间韩国不再进口五味子了，大梨树村的五味子断了销路，产品积压。原来到外乡镇租地发展的五味子，没等结果便全关停了，一千多万的投资打了水漂了，损失惨重。这样的挫折谁来承受？谁的压力最大？谁最难受？还不是毛丰美！ 当初创业的时候，大梨树村也曾经尝试着走农村工业化的道路，这在有些农村是很成功的，干了工业企业，一夜暴富。毛丰美当然也愿意这样。但是办工厂需要很多条件，这不是一般农村都能做到的。尽管毛丰美做了很多努力，办了几个工厂都不见多大成效，最后不得不关门大吉。这是教训。这不都是毛丰美经历过的艰难险阻吗！ 这里说的不是毛丰美的失误，而是说毛丰美的艰辛，带领一个村庄开创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发展建设，谈何容易！毛丰美把自己的热情智慧精力全都搭进去了，最后，把自己的生命也都奉献给生他养他的山村了。毛丰美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大梨树村委会门前的那座拓荒牛塑像一直在奋力拼搏，千辛万苦都踩在脚下。 毛丰美是属牛的，1949年生，共和国的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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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9 1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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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9 16:3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