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

浅草

                          二嫂
   二嫂嫁到我家，是40年前的事儿啦。
   大伯家成份高，二哥又没啥长相，就念了一年书，
还经常逃学，到了该说媳妇的年龄，南北二窝棚谁不认识谁呀？一直没人給提媒说亲。有人出主意，让大伯凑几个钱儿，让中人到南方农村说一个。大伯没干，说：“咱穷，不能让人家姑娘到这儿来遭罪。”其实，大伯是拿不出那几百块钱。
   边家窝棚有个“屯不错”，我管他叫王二爷。这老头儿个子不高，小眯眯眼儿。整天走东家串西家，到哪儿都是客。堡子里再穷的人家，也得个他烫上二两烧酒。凭啥？人家懂阴阳，会子平。保媒拉纤儿，没要过钱，顶多对付二两。我大伯上门儿，刚叫一声“二叔”，下话没说。王二爷就
开腔了：“我说国璋啊！你今儿个就是不来，我也得找你，我能不惦着你
小喜的事儿吗？”
     没几天儿。王二爷就领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就是后来我说到的那个二嫂。几年以后，我放假回乡。听老李家三大娘给我讲了二嫂的身世。
     在三大娘家炕头上，我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开原县莲花乡（丫蛋儿和赵本山的家乡，在小品里都听到过）
有一个二八月庄稼人，好赌。家事不管，横草不拿，竖草不放。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一儿二女，吃不上穿不上，没钱耍了就拿孩子老婆撒气。老婆实在受不了他的折磨，跑回娘家求救。娘家哥哥气不过。对妹子说：“你先在家住几天儿，我在双井子出河堤工的时候，听说铁岭有个老王头，热心肠，帮人
排难解纷。我找找他去，兴许能有个办法。”没几天儿。娘家哥哥就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说，老王头乐意出面帮咱的忙。原来，王二爷走南闯北，认识人儿多。能说合事儿。早就知道这个赌鬼的窘迫境地。这家伙输了钱
跑到铁岭高利借钱捞本儿，结果又输了个底儿朝上。实在没招儿了，找人
帮忙卖老婆。价钱都讲好了，只要帮谁把1200元赌债还上，就把老婆给谁。附加条件是，把俩丫头带上。另一个条件是，最好是不会耍钱的。
王二爷在中间做了哪些工作别人不得而知，三大娘也没打听。当年春节前
赌鬼老婆就到了边家窝棚。成了我二嫂。二嫂和孩子都穿上了大伯拿钱买的新衣裳。三大娘还给两个丫头两元压岁钱。俩丫头挺懂事儿，三十晚上
给我大伯大娘磕了头，亲亲热热地叫了爷爷奶奶。大娘一个孩子给五元。
三大娘强调说，你二嫂头一抹穿上“凡立丁”，乐坏了，你二哥嘴上说
你二嫂“二锅头”，心里可乐啦！你二嫂能不乐吗？她从结婚就没正经过
着好日子。这回，屋里像屋里，外头像外头，她有能力就把小日子过起来呗！第二年秋上，喜临出生了，第三年头上，又生了喜超。这俩小子，长得比他爹他妈都顺气。眼珠子大，叽里咕噜地，挺招人稀罕。
     两个丫头都嫁出去啦，陪送一点儿也不差。开原那边儿不是还留个小子吗？也来看他妈和俩妹妹来啦！听说他爹把赌债还上后，也“金不换”
啦！
    喜临在调兵山打工，已娶妻生子，那小子上学了，挺机灵。喜超在沈阳某信息公司打工，钱也没少挣。家里园子地儿，猪啊鸡啊都归二嫂管。
   二哥已于三年前正月初四辞世。死在牌桌上，心脏病，心肌梗死吧？
二哥也耍，玩儿的不大。二嫂也发过牢骚。但是，她没有挨过二哥打。
二嫂对我说：“你二哥是好人，庄稼院人，闲着没事儿，玩儿就玩儿呗！
知道疼人儿就行啦！”
    这话，是二哥葬礼过后，二嫂在饭桌上对我说的。

浅草

纤纤小雨 发表于 2013-6-17 22:26
文章朴实。生活气息浓厚。

谢谢小雨鼓励。我会再接再励。

易经生

唠唠家常嗑，正是好小说。真实亲切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