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一生的故事浓缩在墓志铭里

清梦

他们把一生的故事浓缩在墓志铭里
2022 4 2 09 09 04
凤凰网读书
清明节要到了，你是否已经安排好了追怀与游春的旅行？这一天，是我们扫墓，纪念自己逝去亲人的日子，也是春日踏青的好时光。
在漫步墓园的旅行中，你会不会有意无意打量那些墓碑？会不会留意他们的名字、生卒年份，以及凝结了逝者一生故事的墓志铭？
墓志铭是离去的生命在现实土地上一个长久的投影。当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一生，如何用简洁的字句来总结归纳？今天，我们一起来读读这些超浓缩版的“你一生的故事”，看看作家、科学家、古代人、现代人他们风格各异的墓志铭。
其中有慎重而精辟的箴言、金句，有平和的告别、庄重的评价。但也有一些墓主人的幽默细胞并没有与肉身一同死去，而是永远活在了他们简洁的碑文里。

恳切低调

文辞简白的墓志铭

沈从文
作家
「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能认识人。」
沈从文的墓在他的故乡——凤凰古城的沱江之畔。墓碑用凤凰本地的五色石制成，这则墓志铭是他生前说过的一句话，镌刻在石头正面。
背面是他的姨妹张允和的题词： 「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 。这句也是一首“藏尾诗”——从文让人。

老 舍
作家
「文艺界尽责的小卒，睡在这里。」

1938年，老舍参加“抗战文协”，在《入会誓词》中，他说“我是文艺界中的一名小卒，十几年来日日操练在书桌上与小凳之间，笔是枪，把热血撒在纸上……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有人赠给我一块短碑，刻上：文艺界尽责的小卒，睡在这里。”
1966年，老舍在北京城西北今天积水潭附近的太平湖投湖自尽，终年67岁。在这句碑文下的台面，以老舍头像为圆心，好似一汪池水，泛起涟漪。
张 岱
明代文学家
「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
张岱是公认成就最高的明代文学家，本句选自他的《自为墓志铭》。其中公然把个人私欲一一罗列，可见晚明时期相对开放的思想风气。这则疑似“凡尔赛”的墓志铭，也可能是张岱对隔空寻找“同道挚友”的希望。

微笑面对死神

作为人间喜剧的墓志铭

温斯顿·丘吉尔
英国前首相
「我已经准备好去见上帝，至于上帝是否准备好了忍受见到我的折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强硬立场著称的丘吉尔，可能没想过，上帝也许比他更强硬这回事儿。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好莱坞导演
「我卷入了一个阴谋。」
导演希区柯克以拍摄充满阴谋与谜团的惊悚片而著称：《惊魂记》《迷魂记》《西北偏北》……在受到杂志“写作自己墓志铭”的邀请后，他给出了上文。可能还有一部电影他想拍没成：《杂志社的邀约》。

斯派克·米利根
英国喜剧作家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病了吗？」

位于英国东萨塞克斯郡的斯派克·米利根墓碑。墓碑最后刻着“Dúirt mé leat go raibh mé breoite”，这句爱尔兰语的意思既“我告诉过你我病了”。实话说，一般人看不出来？
查理·布考斯基
美国作家
「别尝试。（Don't Try）」

1994年3月9日，美国最著名的“打工作家”、“肮脏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以酗酒、咒骂、干苦力、作品中大量性描写为人们所知的查尔斯·布考斯基因白血病在南加州去世，结束了自己惊世骇俗的一生。
刻在墓碑上的这句话出自他曾经给友人的信：“不要尝试，既不要为了凯迪拉克而尝试，也不要为了创作或为了不朽而尝试。你要等，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再等。”虽然看上去很严肃，但结合他本人的经历，这则墓志铭还是忍不住让人联想起禁烟广告。
哈里·赫什菲尔德
美国漫画家、作家
「这里躺着哈里·赫什菲尔德，如果发现不对，请立刻通知承办人。」
作为美国20世纪初的知名漫画家，你能在那时候的各大报刊上看到哈里的幽默画作，他创作的漫画形象“代理阿比”是美国第一个出现在连环画里的犹太角色。从墓志铭能看出来， 他把美式幽默“贯彻”到了墓碑上。


他还说过这么一句话：“每天早上，我通常在9点钟醒来，拿起晨报，查看报上的讣告。如果上面没有我的名字，我就起床。”
斯坦·劳莱
英国喜剧演员、卓别林的替身
「谁要是在我的葬礼上苦着一张脸，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相比哈里·赫什菲尔德简单直接的幽默，劳莱的这句墓志铭显然是基于“日常生活悖论”的英式幽默。遗憾是，这句话并没有写在他墓碑上的（可能因为雕刻墓碑的人苦着脸）。但临终前，他确实很郑重地用这句话来打趣。

这是我的一生

作为总结的墓志铭

司汤达
法国作家
「米兰人阿里戈·贝尔（司汤达原名）安眠于此。他曾经活着、爱过、写过。」

在某个寂静的环境里，某个反思自己人生的时刻，每个人总会有一个瞬间在想，在自己永久地闭上眼睛之前，该怎样来总结一生。《红与黑》的作者司汤达只用了三个词囊括他杰出的一生：活着，爱过，写过。
启 功
书法家
「 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
1978年启功先生六十六岁时为自己作了这篇《自撰墓志铭》。由他手书的墓志铭现在静静躺在他八宝山的墓前。从这段文字，才真的开始认真欣赏和理解启功老师的书法。

阿瑟·克拉克
美国科幻作家
「我从来没有长大，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成长。」

说到“星辰大海”，必然会想到克拉克，他是刘慈欣的偶像，是60年代科幻黄金时代三杰之一。这句墓志铭，我想他也是在献给所有热爱科幻的孩子们。
约翰·盖伊
英国剧作家
「生活是场玩笑，一切皆已证明；我曾这般思考，如今已然明悉。」
此铭文用于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墓碑上。与他在此同眠的，还有牛顿、达尔文、莎士比亚……

这是我要说的全部

作为箴言的墓志铭

伊曼努尔·康德
哲学家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
更喜欢这句话的另一版翻译： 「位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不愧是每晚散步时间准确到能给邻居对表的康德！

爱伦·坡
侦探小说和恐怖小说开创者
「乌鸦说，此人不再来。」
爱伦·坡的一生创作涵盖惊悚小说、推理侦探小说、科幻小说、幽默讽刺小说与文学批评，《乌鸦》是他的代表作。也许乌鸦说得对，他确实独一无二。
马克·吐温
美国作家
「他观察着世态的变化，但讲述的却是人间的真理。」

马克·吐温将美国“镀金时代”的贿赂、腐败、拜金主义的社会沉渣，用机妙的语言，谈笑风生般地展示给人们。鲁迅曾有评价：“幽默中又带着哀怨和讽刺，马克·吐温是一个伟大的幽默家。”
李行之
中国北朝时期的官员
「人生若寄，视死如归。茫茫大夜，何是何非。」
根据《北史·列传·卷八十八》的记载，李行之是北齐、北周时期比较有名望的官员，曾被时人评价“心思出嚣尘”。这位在历史上并不太出名的人物，因为他精妙的墓志铭而被人们记得。

他们改变了世界

当之无愧的墓志铭

爱德华·琴纳
牛痘接种的发明人
「这里是人类最伟大的医生的长眠之地，琴纳以他的智慧把健康和生命带给全世界半数以上的人。」
琴纳发明的牛痘接种法让天花这种在人类历史中反复肆虐的病毒终于被战胜。今天，得益于琴纳的贡献，自然环境中的天花病毒已经在这个星球上灭绝，所以他还有个“中二”的外号——天花终结者。这则墓志铭，虽是朋友的赞许 ，但当之无愧。
卡尔·马克思
思想家、哲学家
「以往的哲学家只是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造世界。」
这句话，在别人那里是高谈阔论的豪言壮语，在他这里，他做到了。

艾萨克·牛顿
数学家、物理学家
「自然和自然的规律隐藏在茫茫黑夜中。上帝说，“让牛顿降生吧！”于是一片光明。」
这是英国诗人亚历山大·蒲柏为牛顿所撰写的墓志铭，不仅是赞许，也对应了牛顿晚年付诸努力的事情——科学与神学的和解。

约翰内斯·开普勒
数学家，天文学家
「我曾测量天空，如今测量幽冥，精神归于天国，身体长眠大地。」
他的开普勒定律启发了后来的牛顿。这段墓志铭原文是拉丁文，译者应为黄兰岚，译得精彩！

他们的句子闪耀光芒

文学的墓志铭

艾米莉·狄金森
美国诗人
「我从未看过荒原，我从未看过海洋，可我知道石楠的容貌和狂涛巨浪。我从未与上帝交谈，也不曾拜访过天堂，可我好像已经通过检查，一定会到那个地方。」
作为引领时代的女性诗人，狄金森终生（1830-1886）只发表过十首诗，而且被出版商大量篡改，以符合当时的诗歌审美和规范。去世以后，她的妹妹发现了她所“藏匿”的其余的一千七百多首诗作，在这些诗作中，狄金森大量谈论死亡与永生。而她本人则在近一百年后，被认可为美国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在这则墓志铭中，孤独的她，如此笃定。

骆一禾
诗人
「我的心是朴素的，我的心不占用土地。」

骆一禾去世时年仅28岁。他的墓碑上，刻着自己作品《生为弱者》中的诗句：“我不希望我的河流上/飘满墓碑/我的心是朴素的/我的心不想占用土地”。
T.S.艾略特
英籍美国诗人
「在我的开始中是我的结束。在我的结束中是我的开始。」
T. S.艾略特是现代派诗歌的开创者之一，他的《四个四重奏》被奉为经典之作，他也以此诗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1965年，他在伦敦去世，根据他自己的指示，他的骨灰被安葬在祖先安德鲁·艾略特17世纪居住的村庄里。在村庄教堂纪念牌上的这则墓志铭，正是来自他的《四个四重奏》。
约翰·济慈
英国诗人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名利和声望宛若写在水上的字，晃动流淌，终会消失。然而，唯有流水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