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思雨 于 2015-11-30 19:45 编辑
“扬州八怪”究竟“怪”在哪里?
为什么人们把清代中期活跃在扬州地区一批风格相近的书画家称为“扬州八怪”,权威的解释说是由于他们的艺术风格被正统画派视为不入流,这种解释其实是有意模糊和掩盖了他们的真实面目。
事实上,“扬州八怪”就是一群不合时宜的文化精英,他们远离庙堂官场,退居民间江湖,用故意搞怪的书画来愤世嫉俗、秉持清高,于是世人就用“扬州八怪”来赞许他们的为人和艺术。
首先,从社会经历和身份地位来看,“扬州八怪”的代表人物,都是些看透封建官场,要么终生不仕,要么仕而退隐的读书人。比如最有名的郑燮郑板桥,他本来在康熙年间曾经应试科举为秀才,雍正十年为举人,乾隆元年为进士,在山东范县、潍县当了知县,可是因为在遭遇大饥荒的年头强烈请求救济饥民,得罪了朝廷大官僚,于是托病辞官,归于江湖。
又如李鱓,他于康熙五十年中举,五十三年以绘画召为内廷供奉,但被排挤出来,乾隆三年又出任山东滕县知县,也是因为得罪了上司,在两革科名一再贬官之后,心灰意冷,从此到扬州卖画为生。
还有一个李方膺,本来是官二代,还当过乐安县令、兰山县令、潜山县令、代理滁州知州等职,而且为官时“有惠政,人德之”,却因为被人诬告而罢官,他愤而退隐南京,在借园当了寓公。
除此之外,另外几位更是以“鲁连”、“介之推”为楷模,终身不仕。如高翔,终身一介布衣。金农一辈子未做官,他曾被荐举博学鸿词科入京,却未试而返。黄慎自号“东海布衣”,家境因难,宁愿寄居寺庙也不去求一官半职。而罗聘则更是以江湖野佬自居,自称“花之寺僧”、“金牛山人”、 “洲渔父”,以示不与士大夫同流合污。
这样的社会经历和身份地位表明,“扬州八怪”都是些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和高尚的志趣的文化人。他们对当时盛行于官场的卑污、奸恶、趋炎附势、奉承等作风深恶痛绝,决心不与之为伍。他们才华出众,有着敏锐洞察力和社会良知,同情民间疾苦,于是就将自己内心的积愤和苦闷融汇在诗文书画之中,并借以抨击丑恶的事物和人,表达自己对美好理想的追求和向往,因而形成了一种有别于正统主流的独创“怪异”的艺术风格。
比如郑板桥的书画就是如此。他把竹子画得艰瘦挺拔,节节屹立而上,直冲云天,有的“如雷霆霹雳,草木怒生”,有的则墨色水灵,浓淡有致,逼真地表现竹的质感,也传达出他的思想情感和志趣。他用汉八分杂入楷行草,自称“六分半书”,这种字体的意趣和精神是什么,从至今广为传世的“难得糊涂”那幅字里,人们完全可以体味出来。郑板桥公然宣称:“凡吾画兰、画竹、画石,用以慰天下之劳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一语道破了他的思想和艺术之所以“怪”的奥秘。
特别是那个爱画鬼罗聘,他笔下的鬼形形色色,特点是“遇富贵者,则循墙蛇行,遇贫贱者,则拊膺蹑足,揶揄百端”。 他还特地解释说“凡有人处皆有鬼”。你看,他哪是在画鬼,分明是在揭露那些趋炎附势、欺压贫民的贪官污吏。他的《鬼趣图》就是描画形形色色的丑恶鬼态,讽刺当时的世态人情,无怪乎当时的一些权贵官僚,看了他的画都摇头直称“怪哉、怪哉”。
“扬州八怪”都喜欢画梅、竹、石、兰。他们以梅的高傲、石的坚冷、竹的清高、兰的幽香来表达自己的志趣和精神追求。徐悲鸿曾在郑燮的一幅《兰竹》画上题云:“板桥先生为中国近三百年最卓绝的人物之一。其思想奇,文奇,书画尤奇。观其诗文及书画,不但想见高致,而其寓仁悲于奇妙,尤为古今天才之难得者。”确实,作为封建时代的文化人,“扬州八怪”之怪, 正是他们傲世独立的高尚人格和艺术风骨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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