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瓜洲一水间：《红楼梦》里妙玉的象征意义

惜晖

京口瓜洲一水间：《红楼梦》里妙玉的象征意义                                    

            

        2019-07-18 23:52                    

                          作者：郝加献

（一）古代瓜洲是哪？其在文学史上有何象征意义？
这里所说的瓜洲，不是今天隶属于甘肃省酒泉市的瓜州，而是在长江北岸，扬州南郊，京杭运河分支入江处的古渡口。
北宋诗人王安石有一首七言绝句《泊船瓜洲》最为著名：“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抒发着大政治家王安石重返政治舞台、推行新政的伟大抱负。诗人陆游《书愤》中也有“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的诗句。
瓜洲千年古渡，有着悠久历史和丰富人文积淀，唐代高僧鉴真从这里起航东渡日本，而发生在这里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民间故事，几百年来更是广为流传。
可见古代瓜洲具有更多的文学象征意义，见证了无数旅人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二）妙玉其人
《红楼梦》中名列“金陵十二钗正册”第六位的妙玉，不知姓氏，真名失传，只是法号，本是苏州人，祖上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幼多病，皈依佛门，带发修行。十八岁时，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极端美丽、博学、聪颖，——黛玉称她为“诗仙”，为睹观音遗迹和贝叶遗文，她随师从苏州到了京城，住在西门外牟尼院。
她师傅精演先天神数，圆寂时告诫妙玉：“不宜回乡，在此静候，自有结果。”所以没有扶灵回去。
贾府为元春归省聘买尼姑，妙玉被下帖子请进了大观园中栊翠庵。
在大观园中，与贾宝玉有了“吃茶”“乞梅”“送帖”等精彩故事。
宝玉、黛玉、妙玉“三玉”构成了怎样一种特殊而又微妙的复杂关系，在曹公的前八十回《红楼梦》中并未完全展开，但黛玉、妙玉是宝玉心灵上的知己、精神上的依托已露端倪。

（三）妙玉命运的“瓜洲”是陷入风尘之地？
关于妙玉的命运结局，有一条脂批值得注意：
妙玉忙命:“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靖藏】妙玉偏僻处，此所谓“过洁世同嫌”也。他日瓜州渡口劝惩不哀哉，屈从红颜，固能不枯骨......宝玉会意，知为刘姥姥吃了，他嫌脏不要了。
这一信息逗露，随着贾府的败落，妙玉也被迫结束了她那种带发修行的依附生活，而流落到瓜洲渡口。
结合红楼梦曲和判词，特别是那句“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人们更容易相信妙玉被卖入妓院沦落风尘的悲惨结局。
第五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警幻仙姑受宝玉的祖宗宁荣二公的“剖腹深嘱”，警戒宝玉“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以求不“见弃于世道”，而结果宝玉却深负了警幻“一番以情悟道、守理衷情之言”，在迷津前没有“作速回头”，终于堕入了万丈深渊。

迷津，找不到渡口；问津一词与孔子有关，“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询问渡口。
人生多歧路，战国时期的杨朱，有一次外出，到了一个岔路口（同样适用于渡口），竟然哭了起来，因为他联想到了人生的歧路，心中不禁伤感起来。
作为经历贾府大起大落，命运幻生幻灭，参透人生的曹雪芹让宝玉在梦幻中迷津，让妙玉在现实里流落瓜洲渡口，都是曹公在对人生命运做终极追问。
“无瑕白玉遭泥陷”，一个洁癖的女子，去了一个肮脏之地，生不如死，却无力逃脱。
妙玉命运的“瓜洲”是陷入风尘之地，其悲剧力量就在于此。

【作者简介】郝加献，北京密云人，自由撰稿人。长期致力于文化散文的创作。长篇历史散文《旷世名园圆明园》荣获纪念圆明园罹难150周年大型征文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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