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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双抢季——巢湖烔炀河知青的回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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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1 23:28:5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难忘双抢季——巢湖烔炀河知青的回忆                                                         2019-08-02 00:01                    

                          

作者:杨基宏 1949年生,1968年底由合肥一中高中毕业,到巢县烔炀公社山桥大队六家滩村插队,1970年10月招工至巢湖航运局工作,1986年毕业于大连海运学院,先后在安徽省皖江轮船运输公司,安徽省联运公司任职,2006年在安徽省联运公司退休。

又是到了一年最炎热的日子。好了,现在空调已十分普及,谁家都装上了好几台。街市上的公共场所也是清凉世界,没有空调,你还做啥子生意嘛。到了这个时节,我常会下意识地想起插队农村那两年,最辛劳痛苦的“双抢”季,默默地念叨着:“当年的双抢是怎么练就过来的”。对“双抢”的记忆,会伴随着炽热,从记忆深处浮现。难怪去年我与洪晓玲、李璇重返插队旧地烔炀山桥六家滩,看到一块场基地,我们脱口而出的就是“双抢”那档子活。对“双抢”不单是记忆,已是深深地烙在心灵深处的印迹。

我们是在1968年底就来到六家滩村插队落户,直到春节后才分到生产队,开始干农活。六家滩是棉产区,加上良好的生态环境,开始农活也不觉得怎样的忙,怎样的累。一直到芒种前后的夏收夏种,农活方觉有些紧,便有些叫苦不迭。其间一位叫李书宝的回乡知青提醒我们说:“现在还不算什么,到双抢时那才叫过劲”。在农友们的薰淘下,“双抢”既可怕又神秘,

几十年前巢湖流域的农村大面积地种植双季稻,每年到7月中下旬,早稻熟了开镰收割,立即要栽插晚稻,因受水稻生长的习性限制,务必在立秋节气前完成。过了立秋,栽插的秧苗就抽不了穗,更灌不了浆,收成骤减,甚至是绝收。要抢在半个来月的时间内,完成早稻收割与晚稻栽插,所以称之为“双抢”。

每年自芒种后至小暑时,地里的农活主要是棉田里的田间管理。是夏收夏种与双抢之间的农忙间歇期,农活强度相对平和些。小暑过后生产队长李伏华就开始唠叨起来,时常招呼着各家各户收缀好小农具什么的,做好“双抢”准备。

七月中下旬正进入中伏,某一天收工时伏华队长大声招呼着:今格回家晚饭吃过了,带搔亳(注:俚语,抓紧时间的意思)休息睡觉,差不多的那点事就不要干了,明格起早要下水田拨秧,不要弄得吃不消哟。在一阵哄笑声中,大伙儿散了工,回家,吃晚饭,睡大觉。果真那个整夜都沉睡梦乡里,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蛙叫声,整座村子如同临战的前夜,格外寂静。

大约莫四点望钟,我被清脆的哨声惊醒,待我一骨碌地爬起来,门外已是忽冲冲的脚步声。我迷迷糊糊地跟上朦胧的人影队伍,来到村口边的一块秧田里,默默无声地随着他们一道拨秧。就在这某一天的清晨,拉开了“双抢”的序幕……

晨曦里的清新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田埂的小草上凝结着少许晶莹的露珠,不时地扫到在田埂上奔走的脚背上,渗透着一股沁心的凉意。平生第一次这么早的下地干活,而且是下到水田里。赤脚下水田,下意识地被惊了一下,水不凉,很快就适应了。秧田里的活在麻麻亮的晨影里静静地进行着,一遍密匝匝的秧苗田里,人们一字排开,弯着腰把秧苗一小把一小把的从秧田里拔起来,凑成一束,放在水里“哗哗”的把秧苗根部的泥巴洗去,随手就把一束秧苗扎起来,丢在身后。不一会儿,后面翠绿的秧把越来越多,满满地散落在秧田里。天也徐徐地亮起来,大约干了一个多小时,伏华队长嘻了一声:就格么吱吧。且提醒着大伙拎起秧把,挪放排列在秧田的边沿。一眼望去,拨秧来了大约有20多个劳力,有男有女,还有一俩个初次见到下地干活的农家少年。

草草地吃了碗炒干饭,就要下地干活。村子里有一俗语:“女有拔针劲(注:是指纳鞋底时,女人有用针的技巧),男有挖锹力”,系指在干活用力的能力上,男女有别。所以农活大致分为手头活和体力活两种,按烔炀农村的习惯,“双抢”里女人们干些手头活,栽秧割稻等;男人们干些体力活,挑秧把稻把,犁田耙地等。伏华队长把我和那一俩个初干农活的少年一样看待,说是为了照顾,分配干些手头活,我选择了割稻。早稻栽植的是一种称作“连塘早”品种的高杆稻,纤长的稻杆儿被沉甸甸的稻穗压扒了,稻田里就像被石滚碾压了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伏在田里,鼓鼓的稻穗儿仍仰起头直挺挺地翘立着,显得十分得意。割稻时,一手撸起倒伏的稻杆,一手持着事先磨制好铮亮的镰刀,逆着水稻倒伏的方向将其一一割断,然后再一把把理好,用两束稻杆结成草绕子,捆成稻把子码放成堆。起先整片青黄的稻田,在镰刀嚓嚓声中留下了一截截整齐的稻茬。可我干了不到一天,就受不了那弯腰倔屁股的苦,坚决要求去挑秧把稻把,男人就应干男人活嘛。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因正晌午时的伏暑天的日头太强烈,遍地起狼烟,水田泛蒸气,处处都是火烧似的炽热。所以“双抢”再忙,村里都有个“歇中”的习惯。这会儿,大伙儿会赶紧在屋内堂屋上,或屋外树荫下的椿凳上睡会儿,哪怕是打个肫儿。午饭后,村子里便很快地一改往日般地沉静下来,只有村头渠边的树丛上的知了,间歇发出“吱……吱……”的蝉鸣叫唤声,彰显出村子里的活力。要到下午三点钟左右,日头松下来后才继续下地干活,一直干到日落西山,甚至是天擦黑,总之必须把一天的活要干完。因“双抢”是要赶日子,活儿紧,容不得压下来,弄不好就丢了收成。

一天收工后,晚上还要留人在场基地看场,主要是担心夜间遇到打暴天,要有人及时收场,防止到手的收成受潮受损。看场的一般都是些寡汉条子,我便是队里当然的不二人选。看场人用垫子铺在稻草芥上,不顾蚊虫“嗡嗡”地叮咬,倒头便是呼呼大睡。

这样算下来,“双抢” 的日子里,就是这么整日整夜地连轴转。人黑了瘦了,却能挣得工分:清早拔秧4分,上下午体力活(手头活各7分)各8分,夜里看场2分,一天干下来可得20~22分工。那年头工分值在1元/10分上下,一季“双抢”算下来,能赶上城里六级工的收入水平呐。

“双抢”季里再苦再累,却没有一个人认怂叫苦叫累的。因为这一、二十天,是维系着大半年的口粮及生存命脉的一、二十天。那时的我,累了一天,倒头睡一觉,第二天照样一身的劲。年轻真好!

50年后,当年的知青们聚在一起说起“双抢”里日子,那时紧张劳累得真是“找不着北”了。李璇说起一天午饭后,她与洪晓玲俩人就昏沉沉地睡下了,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又昏沉沉地醒来,窗外日头也是昏沉沉的,一时竟不知是天刚刚亮的早晨,还是夕阳西下的黄昏。那时感到真的太累太累了,却是欲哭无泪。洪晓玲也想起在水田里栽秧,腿被蚂蝗叮咬,吓得满田埂乱跑,一时不知所措,被杨大妈一把拽过,对着“啪”的一声拍打,看见从小腿肚子上落下圆鼓鼓血淋淋的蠕动着的蚂蝗,恐慌地嚎啕大哭起来。有人用枝条,穿插蚂蝗体腔后,在火辣辣的太阳烈晒下挣扎,终究化成一滩血水,再也不能复活。几十年后诉道时,眼眶里仍是湿润润的。

“双抢”季里的清晨和傍晚的农活还算是轻松点儿,因为早晚的旷野忽多忽少会有些凉意。干活累那是自然的,最受不了的是那无情的炎热,如同在伤口上撒的一把盐,更是让人疲惫不堪,痛苦欲绝。早饭后下到田里,不知不觉中已是日上三竿,骄阳如火球般当头挂在高空,凶狠狠地直瞪着你。炙热下飘过一丝带火的风,热浪一阵紧似一阵地朴面而来,令人窒息,头顶上的草帽成了一种摆设。汗水顺着面颊,顺着脊梁,顺着裤档肆虐往下淌,淌到被稻芒芥刺划破的伤口,刺激着皮表神经,一阵针刺般的灼痛。倘若是这种燥热,尚可抵抗得住。如果遇上闷热,又湿又闷的空气凝固在身边,封堵了肌肤的汗腺,汗水憋在体内透不过气来,天地之间成了一张大热锅,我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苟延残喘,身心交瘁,简直是一种活生生的煎熬。

炎热天气与疲惫身体,全靠汗水调节,通过汗水的排放,可排毒驱湿散热,得以保持肌体与环境间的均衡。炽热之下,汗水大量的流失,身感喉干舌燥,口渴难耐,这时最需要水份的补充。每到上午十点钟和下午四点前后,伏华队长都会安排一位刚参加干农活的农家少年,从村东口外的老井担水送到田间地头。村里人也没谁能说得清,那口建在大滩地与村庄结合部的老井,始建于何年。据村上人的口口相传,明初从江西迁陡而来的村始祖,最先开辟了那片大滩地,栽培种植了肉细、水足、味甜的“滩梨”营生,再而依地建村安居。因村始祖排行老六,故取名为“六家滩”村。可以认为,自从开辟滩地,始建村居时,就建有那口水井。地、村、井是六家滩维以衍生最初始的生活链。井水清凉甘甜,她是六家滩人的生命之源。每当适时送来井水,大家都会用端起胡芦瓢“咕嘟咕嘟”,牛汲水般地喝个够,驱暑、解乏、沁人肺腑,那才是真正的“晶晶亮,透心凉”。伏华队长安排送水一是能让干活的劳力,及时补充水能量,防暑降温;二是也好让刚参加干农活的农家少年,在繁重的农活中有点歇息,是一种关爱。用他的话讲:小伢们,身板骨有毫瓤(注:俚语,软弱的意思),不能一哈子搞到位。

说到关爱,是伏华队长对我们知青更为爱护。在盖建集体知青屋之前,队里腾出一间小仓库让我和梁发荣(合肥实验中学高中68届知青)暂住。对面就是伏华队长家的小院落,平日里的生活总少不了队长家俩口子(队长老伴叫耿还英,我称她为耿大妈)的关照,我们自己做饭,端着饭碗到队长家扨点好吃的菜,是常有的事。

“双抢”季里,也正是棉花地里的花盛期,花开后要打棉铃果,为防治棉铃虫害,必须及时施打农药。每次到棉田地里施打农药,伏华队长都要派上我去。虽然半天的活要比“双抢”少得3分工,但能让我每隔3~5天获一次轻巧活,避开繁重的“双抢”活,有个喘息一下机会,更为难得。50年后我们重访故地时,队长家的老屋(因后人迁居)拆了,我特意在残留的院门前留影,以缅怀故去的老人那些年对我的荫护之恩。

在紧张的“双抢”中,也常常会带来些欢笑,缓解劳累。有时,男人们在向田里撂秧把时犯贱,估意砸向女人们,溅起水花弄得她们一身水渍,男人们一时嘻笑,招来女人们一顿决骂,狼狈而逃;有时女人也会为难女人,栽秧时,几个女人悄悄合谋把某女关在水田取乐,看她一巅一巅走出秧苗,一阵哄堂大笑,倒也把一身劳累抛到九霄云外。

秧歌与山歌、渔歌是流传在烔炀河一带的民歌,歌声嘹亮清脆、悦耳动听,其中以秧歌见长。秧歌是农家在插秧时演唱的类似劳动号子曲调,以颂扬抒情为主要内容,具有浓郁的地方乡土特色。著名音乐家李涣之先生于上世纪60年代前期,到烔炀河采风,以烔炀秧歌为基本曲调,谱写出巢湖新民歌《巢湖好》。2006年,巢湖民歌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村里不泛好歌手,其中山桥王继岱村的刘宏英曾是与殷光兰齐名的民歌手。

在插秧田间,女人们干累了干烦了,常会有人起哄唱秧歌,一番推就之后,某女会放开嗓子,高歌唱起:“叫我唱歌不费难,舌条弯弯嘴动弹,三个五个随我唱,田里干活唱着玩”。秧歌的歌词一般都是自编自唱,或是歌颂社会主义新农村,或是赞扬村子里的新风尚,或是拿某人某事取笑作乐。形式不拘一格,内容丰富多彩。秧歌只要有人开口唱,就会连绵不断。清脆嘹亮近似乎喊腔(唱秧歌又称为喊秧歌)的原生态歌声,在水田间飞扬:“一山一桥是山桥,主席思想做指导,社员干劲比天高,今年收成定是好”,有人不等你唱完,这边应上一曲:“秧歌好唱口难开,大米好吃秧难栽,大热天里插秧忙,秋来稻棵一片黄”,那一边水田里也不甘示弱:“那边一排姑娘多,跳下水田栽秧棵,呆而不痴那边瞅,一脚叉到凼里头。”我们村里有4个生产队,歌声从四处次第响起,此起彼落,回荡在热哄哄水田上空,好不热闹。听着听着,慢慢忘记了手脚的酸痛。直起腰来,看着绿色的秧苗一点一点填满稻田,炎热的炙烤,忙碌的疲惫,生活的渴望,收获的喜悦,全都在身后深深的绿色里。心里竟然充满了快乐,不知是辛勤的劳动带来了丰收喜悦,还是喜悦的情景增添了劳动的乐趣。生活总是充满了盼头和希望。

持续了十几二十天起早贪黑的辛劳,终于在我们手里将一块块青黄,经过收割、犁耙、灌水、栽插,变成一块块的葱绿。恐惧而又神秘“双抢”结束了,整个“双抢”的过程,使我对古诗《 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由读学到体验,对诗意在认知上发生破茧成蝶的蜕变。当我喝着新米熬制的粥,吃着新粉新油煎炸的饼,方才真正体会到粒粒皆辛苦中,那个“苦”字的深刻含义,获取由此转化而得的精神财富。在日后的工作生活中,每当遇困难事,只要想想“双抢”的经历,那都不是事。

如今,随着时代的进步,农村土地性质,经营结构,耕种模式,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也许紧张残酷、挥汗如雨的“双抢”已经离我们远去,成了一种记忆,但她是我永久挥之不去,沉淀在心中对自然的敬畏,乡土的依恋,精神的传承,生生不息。

2019年07月28日写于合肥滨湖万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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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9-9-14 02:50:0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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