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秋莎”参战居然是秘密,上甘岭,炮兵歼敌12800余人 2020-10-20 05:30
战将秦基伟与上甘岭之战(六)
第一军情作者 吴东峰
提要:上甘岭战斗最激烈的日子,24岁的青年作家陆柱国,在炮弹箱上拼成小桌纪录志愿军将士的壮举。天上战机轰呜,耳边炮火咆哮,眼前是一个个勇敢无畏的可爱形象,战士与祖国,祖国与战士,一遍遍重叠闪回……9个不眠之夜之后,陆柱国捧出了一叠浸着泪水、带着浓烈硝烟味儿的稿纸。这,便是后来被搬上银幕的名著《上甘岭》。
在敌我都困难的时候,最后应该使用强些的力量将阵地全部夺取,尔后加重前沿的火器,决心打退敌人的反扑,争取时间给予敌以更大的杀伤打击,在阵地来说,应该把战斗的焦点往敌方推。这样既可缩小战斗面积,又可积极争取时间,巩固主阵地加筑工事,当然这样打法,可能在开始几天中代价会大些,但不经过决战是不可能将敌人的进攻停止下来的。 ——秦基伟1952年11月17日日记 15军炮兵室主任靳钟,在上甘岭大战爆发前,即1952年10月8日,就奉秦基伟军长指示,到达45师德山岘前沿指挥所,勘察地形,制定军炮兵群支援守备部队预案。靳钟回忆说,秦军长具有敏锐的现代战争意识,特别重视发挥先进武器装备在战争中的作用。“上甘岭战斗打得好,与军长对炮兵作用的充分发挥密不可分”。 靳钟回忆,大约在上甘岭之战爆发的第三天,秦基伟突然灵机一动,接通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的电话——想请这位当年长征路上的老领导、分管志愿军后勤的大总管,给些装备支援。 电话接通,未等秦基伟开口,洪学智就着急地问:“老秦,你那边怎么样?” “范佛里特想上五圣山,把两个高地都快炸平了。”秦基伟回答。 “说吧,要什么。 你们15军要什么我给什么?” “给我一点炮吧!” “什么炮?” “ 喀秋莎!”秦基伟脱口而出。 洪学智爽朗地答应:“行,最迟明天中午前赶到。” 秦基伟动情地说:“洪副司令员,15军给你敬礼了!” 洪学智在志愿军司令部所在地大渝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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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军情作者吴东峰了解到,秦基伟是一位十分好学的军事指挥员,特别是对现代武器装备,既好奇又好玩,玩之不倦,乐此不疲,有时几近执迷。 时任45师师长崔建功曾与吴东峰言,老首长秦基伟能打、善学、会玩。上山打猎,开车兜风,打扑克,下象棋,样样都会。当支队长玩迫击炮,差点炸了自己。当分区司令玩照相机。当纵队司令后玩汽车,几次翻车遇险。当军长玩无线电,在上甘岭战斗中玩“喀秋莎”。崔建功说:“好玩也就是好学,学习新鲜的东西。” “在近代战争中双方如此强大的炮火,白天甚至夜间是一样。这样大的用兵而且又是那样的密集冲锋,有多少人死不完呢?”这是秦基伟在上甘岭之战中反复给自己提出的一个大问号。 秦基伟认为,充分发挥炮兵作用,不但是歼灭敌人的需要,也是保护自己的需要,只有更有效地歼灭敌人,才能更有效地保护自己。他多次强调: “形成炮火优势,发挥炮火威力是取胜的关键。” 于是,他想到了曾经在前苏联电影中看到的“喀秋莎”火箭炮发射的镜头。 “喀秋莎” ,是苏制BM-13多管火箭炮的流行名字。 这种自轮式自行火炮,弹径132毫米,每辆炮车有一座8联装轨式火箭发射架,每条滑轨上下各装挂1枚火箭弹,每炮共装16枚,最大射程为8500米,电气点火,数秒钟内即可全部发射完毕。 由于火箭炮这种新型武器当时严格保密,前苏联红军当时也不知道它的正式名称,就根据这个字母“K”,把该武器命名为一个女性的爱称“喀秋莎”,这个别名迅速在苏联红军里传播开来。德国纳粹则称之为“斯大林的管风琴”。 发射中的“喀秋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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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伟早就了解到,这种火箭炮弹径大、弹群密集、发射速度快、杀伤力强、战场机动性能好。因其弹群覆盖面积很大,故“喀秋莎”最适合用于对大面积集群目标射击。 靳钟回忆,“喀秋莎”火箭炮运来后,秦基伟高兴的要跳起来,他把“喀秋莎”当作“宝贝蛋”。他常说:“同志们,我们的‘喀秋莎’炮弹价值有多高? 一颗炮弹的价值就是6两黄金呀,相当于一个富农的全年收入呀!” “喀秋莎”确实是秦基伟的“宝贝蛋”。15军领导都记得,秦基伟把它藏在山洞里,谁也不准见,如同旧社会不能见人的大姑娘似的。打之前很娇气,这也不能看,那也不能动。打之后更骄气,更是谁也不能动,谁也不能看。聂济峰说,“喀秋莎”娇骄二气集于一身,还不能说它。你要“亏待”了它,秦基伟准要骂你个狗血喷头。 每次用“喀秋莎”,秦基伟都一再指示要选择好发射阵地,掌握好发射时机,确保安全。靳钟回忆,每次反击前我们所设的假阵地,都遭到了敌人的炮轰;发射后,所有的真阵地也遭到了敌人的破坏,不过,我们的“喀秋莎”这时早已按秦军长的指令转移到安全地带了。 靳钟回忆,上甘岭之战,志愿军使用苏联支援的“喀秋莎”火箭炮是保密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战斗打响第5天,15军就用上了“喀秋莎”火箭炮。10月19日,两个营的齐放,火光冲天,格外壮观——观战官兵欢腾雀跃。 给炮弹装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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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甘岭战役中后期,志愿军炮兵特别是“喀秋莎”火箭炮,发挥了重要作用。据战后统计,上甘岭战役期间,志愿军炮兵对敌炮战16次,配合步兵反击43次,配合步兵阻击39次,配合步兵袭击6次,对空作战792次,共计896次。战果是, 歼敌12800余人,占整个战役歼敌人总数一半以上。此外,志愿军击落击伤敌机74架,击毁击伤敌大口径火炮61门、坦克14辆。 毛泽东在1952年12月16日指出:“今年秋季作战,我取得如此胜利,除由于官兵勇敢、工事坚固、指挥得当、供应不缺外,炮火的猛烈和射击的准确实为致胜的要素。” 志愿军炮兵部队的强力支援,极大地鼓舞了坑道部队的战斗热情。从10月21日至29日,15军共组织班组兵力出击158次,歼敌2000余人,恢复阵地7处。而每当敌人围攻上来企图报复时,坚守坑道的志愿军只须呼叫“张庄!张庄!我是李庄!我是李庄!苍蝇蚊子爬到门口了,快来扫扫!”,不到两分钟,一群接一群的炮弹,就会从五圣山后呼啸而至,炸得敌人前仰后翻。 1952年10月19日,上甘岭上“喀秋莎”火箭炮群突然齐放,随后山炮、野炮、榴弹炮同时对597、9高地表面阵地之敌实施了7分钟的火力急袭。在强大炮火的配合下,早已于18日夜运动至待机位置的志愿军4个连加上坑道里的2个连,兵分两路,同时向占领597.9高地和537.7北山表面阵地之敌实施反击。激战到半夜,45师全部恢复了597、9高地表面阵地—— 美军和南朝鲜军死伤1500人,志愿军伤亡仅为70人。 被炮火攻击后的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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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9日,秦基伟批准了45师和29师首长联名上报的射击作战方案,决定“为利用有利地形,大量歼灭敌人,30日夜只拿下597.9高地主峰,其余次日夺取之。”他特别强调,“为此必须具有充分的弹药保证和投入新的力量,特别是86团参战后,更需要一开始搞好。这对今后持续作战提高自己信心,打击敌人的士气和信心极其重要。” 10月30日,45师副师长唐万成在炮兵指挥所指挥,连续打了两个“喀秋莎”的齐放。 这是志愿军第三次全部恢复597.9阵地。“喀秋莎”第一个齐放在1分钟之内全部推光,接下来是第二个齐放,两个齐放之后,‘喀秋莎’209炮团迅速撤出阵地。从进入阵地到打完转移, 前后只用了13分钟。 时任45师政委聂济峰晚年对这次成功的大反击情景仍然印象犹存,他兴奋地回忆道: “‘喀秋莎’全团再齐放,整个上甘岭的天空都被打红了,......那可真是像火海,一下子把前面、后面都‘盖了'。‘盖了'以后炮兵再打,步兵才开始冲锋.在我炮火的压制下,敌人近两小时没有打出炮来.我们的炮火既猛又准,越打越精。” 聂济峰强调:“这一战打得很痛快,所以30日的反击没有像19日夜间那样,还有敌人的残存据点,需要黄继光去拼的情况了。” 这一天,志愿军134团、135团和86团各一个连在百门大炮支援下,经6个小时的激烈肉博战,将597.9主峰夺回.守备在这个山上的南朝鲜二师6个连大部被歼。 聂济峰回忆说,本来,秦基伟军长规定只准打一个齐放的,但我们却打了两个齐放。虽然反击胜利了,但秦基伟心痛他的“喀秋莎”炮弹,严厉地批评了我们:“叫你们搞一个齐放,你们怎么打了两个齐放啊?”唐万成赶忙解释:“为了迷惑敌人嘛,让敌人摸不着我们炮火的规律嘛!”一肚子火的秦基伟仍然不不依不饶:“你们多打几百颗火箭弹哪, 你看看,你看看,几百两黄金哪,都被你们打掉了!”。 不过,大反击的胜利,也给志愿军部队提供了成功的经验。秦基伟及时总结说:“一是,反击部队在头天晚上全部进入坑道,使大反击有着隐蔽性和突然性,因而有效地达到保存自己,歼灭敌人的目的;二是,充分发挥炮火,特别是喀秋莎的威力.给予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使敌人无立足之地。” 经过几次大反击,志愿军大规模炮战发挥巨大作用。秦基伟高兴地说:“我们有了‘喀秋莎’,只要敌人敢于反扑,我想应该表示特别的欢迎。美帝国主义拿无数美国士兵及南朝鲜伪军的生命开玩笑,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战机。在这两个连的阵地上打败敌人两个师的进攻,这不是很难得的机会吗?” 志愿军的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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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天的上甘岭战役,在秦基伟直接指挥下,“喀秋莎”209炮团,先后参加10次战斗,给敌人沉重的打击。209炮团此役获得锦旗一面,上面写着: “百发齐放,震破敌胆,战士最爱你,敌人最怕你!” 11月5日,中朝联合司令部首长彭德怀、邓华、朴一禹致电嘉奖15军: “你军与敌血战了二十余日,敌军集中了空前优势的炮兵、飞机、坦克及大量步兵集团冲锋,不仅不能夺取我军阵地,而且丧失了一万五千人的有生力量及大量炮弹,你们则发扬了坚韧顽强的战斗作风,愈打愈强,战术愈打愈灵活,步炮协同愈打愈密切,战斗伤亡亦逐渐减少,特别是二日毙伤敌一千九百余人,这样打下去,‘必能制敌于死命’。我们特向你们祝贺,望激励全军再接再励,坚决战斗下去,直到将敌人的局部进攻完全彻底粉碎。预祝你们胜利。” 秦基伟立即指示15军政治部,将这份嘉奖令印成红色大字的“号外”,迅速撒向上甘岭全线阵地。11月10日,时刻都在关注上甘岭战役的毛泽东主席将这份嘉奖电批转各大军区、各郡、兵种及军委各部。 彭荆枫是秦基伟的老部下,也是著名的军旅作家。创作过电影剧本《边寨烽火》《芦笙恋歌》《秦基伟》。他曾多次采访秦基伟将军,秦将军谈起“喀秋莎”时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神态,引起了彭荆枫的极大兴趣。 彭荆枫为此专门问了15军炮兵室主任晋钟:“喀秋莎”打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晋钟眯缝着眼睛,向窗外望去,想了一会儿,说了下面这段令彭荆枫永生难忘的“喀秋莎”发射印象: “就像天边突然飞过的一群红乌鸦。火箭拖着红色的美丽的尾巴,一群又一群,一片又一片,追逐着飞向上甘岭!” 彭荆枫认为,“这是超越任何想象力的唯有中国人才读懂的神授语言”。 还有一幕也使亲历者难以忘怀,上甘岭表面阵地上顿时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大家争先恐后地爬上山头,像观赏节日的烟花那样.欢呼着,跳跃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未完待续) (“秦基伟与上甘岭之战”由第一军情和一号哨位联合授权发布,分8次推出。全文36000余字。此为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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