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在春天

江水

希望在春天                                            2022-02-16 18:25                                                            

作者｜徐善景

希望在春天。这是父亲常说的一句话。
那时我还小，对于过年，又盼又怕。盼过年，是因为过年时不仅有好吃的，还可以什么都不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怕过年却是因为还没吃够玩够，父亲就催促着要下地干活儿了。
“春天是一年的希望，不好好把握，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风。”说这话时，父亲一脸严肃，我虽然不明白春天为何是一年的希望，但我却知道西北风不能喝。因此，我极不情愿地背着锄头，拿着铁锨，跟着父亲去下地。
先干的活儿是锄麦，书面上的说法就是麦田中耕。立春后，麦苗开始返青，一天一个样儿，麦行间的杂草也开始疯长。父亲说，杂草争肥，必须除掉。他一次能除十来行，在前面一边锄一边念叨：“早中耕，地发暖；勤中耕，地虚松；深中耕，防旱防涝好收成。”我把两三行，仍跟不上父亲。只见他左脚往前一跨，身子往前一倾，右脚脚尖点地的同时，紧握锄头的双手一抬、一送、一落，接着身子后仰，双手一拉，右脚落地，锄头已落到左脚跟前，杂草随着蹚过的锄头被一下除掉。接着，父亲脚步往左或往右一挪，重复的动作便又开始了。
麦子锄完后，阵地便又移到了坡地上。村里耕地分两种，一种叫麦地，是好地，每年麦收后还要再种一茬玉米；另一种叫春地，是坡地，也是赖地，种些红薯、花生、棉花等，每年只种一茬。
那天在南坡的一大块春地起垄扒红薯谷堆时，父亲问我：“知道为啥坡地叫春地？”看我回答不上来，他就详细地给我讲了一通。坡地入冬前虽然已经犁过，但真正的打理却是在春天。先要在春天规划，哪块栽红薯，哪块种花生，哪块种棉花或是大豆、芝麻。接下来就是根据不同的庄稼特征，对耕地进行打理。红薯地要起垄，花生地要翻犁施肥深耕，种棉花或其他庄稼的，则要用耙平整。
“都说春地赖，其实也不对，只要人勤快，地就不会懒。人要学了懒，好地也变赖……”这话，是父亲一口气扒了30多个红薯谷堆后，才直起腰身对我说的。我突然佩服起父亲来，扒红薯谷堆不仅是技术活儿，更是力气活儿。一个红薯谷堆，先要把土、粪、肥搅拌均匀，接着要把周围的土一锄一锄垄起，谷堆要丰满，大小要一致，每个谷堆至少要10多下。可父亲，竟然一口气就扒出30多个，而且个个丰满，大小一致。佩服的还有父亲的话，“人勤地不懒”，这话咋听都那么有道理。
很快，我开学了，不用再跟着父亲下地“受罪”了。那时，我家人口多，耕地也多。父亲丢下锄，抓起犁，放下犁，又拿起了耙，整个春天，他都起早贪黑，忙个不停。除了地里的活儿，还要见缝插针，育红薯苗、挑花生种子，以及铡草喂牛、修改农具。
当明白了父亲“希望在春天”的话，就是俗话所说的“一年之计在于春”时，我已走出乡村，坐在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虽然户口迁进了城市，但我内心一直认为自己是农民。“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到干受穷”“人勤春来早，百事农为先”“人勤地不懒，春耕谷满仓”……每当我遇到挫折时，每当我想要偷懒时，农民父亲说过的话，都会在耳边响起。
希望在春天。先要规划，把希望种植在春天，再以勤深耕，到了秋天，才能收获硕果。父亲的话，我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