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黄土地的幽默(队长，您简直是个扒灰头)

如云

知青往事｜黄土地的幽默(队长，您简直是个扒灰头)                                                         2023-11-20 07:40                                         

   发布于：天津市
   

作者：黄萌生

小村给予我们知青的感觉是新鲜的，而黄土地上的语言，带着泥土芳香，充满着农民式的机敏，鲜活生动诙谐有趣，至今想起仍倍感亲。
乡亲们说人能：眼眨毛能吹小叫哨呢，带着善意的嘲讽；说人笨：（烧窑）缺把火，简洁戏谑。大嫂们教我：过日子比树叶还稠哩；豪爽的大哥们却别有一番理论：钱是龟孙，花了再拼！
我好奇地开掘着这语言的矿藏，并努力地活学活用。一次，我们队长扬场回家，满脸是尘土，我脱口而出：“队长，您简直是个扒灰头！”自己心中还颇得意。谁知，大伙儿一愣，又“轰”地笑炸了，队长红着脸嗔我：“傻妮子，咋这样说话？”我用错词了？连忙问旁边小姐妹，她们避而不答，越发笑得直不起腰来。后来才知道“扒灰头”是指老公公和儿媳妇有不正当的关系，幸好队长的儿子还不满八岁。
即使是政治学习，从农民心理和眼光出发的大批判词儿，也是独特的。还记得有这样一篇批判林彪的口头发言稿：“林彪，你这个秃头卖国贼！你已经是全国二把手了，你办公桌一拉开，满满的净是烧饼夹油杠啊（当时这一代农民，赶集回来给孩子捎个烧饼夹油条，就是最奢侈的事儿了）！就这你还狼心狗肺，要篡党夺权，让我们贫下中农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在这之前，这个以林姓为主的小村的乡亲们，还经常以林家出了个“副统帅”的“爷们儿”而自豪，尽管他们对复杂的政治事件弄不明白，震惊之后鲜明的愤怒中自有可爱的纯朴。
幽默是生长于苦难土地上的智慧的花苞儿。我们小村，是1938年蒋介石扒开花园口的黄泛区重灾区之一，背乡离井逃黄水时死绝户的十有二、三，许多家庭是黄水退后开垦家园时重新组合而成，即使谈起这段历史也不乏乐观，比如村子里就保留下聋子大爷第二次成亲时的笑谈。
新婚之夜，新郎新娘耳朵都不好。大娘说：“今儿个月亮还怪明哩！”
聋子大爷：“你说啥？吹灯？中，就吹灯！”
大娘认真地说：“你不嫌俺脚大？”
“都成俩口子啦，还不好意思个啥？”
大娘又象自言自语：“人家说，你聋是聋，可心底不孬。”
聋子大爷一听，高兴得一拍大腿，迫不及待地说：“咱们睡觉？是哩，快脱脱睡觉！”
留下笑柄的聋子大爷，弓着黄水留给他的老寒腿，整天挑着大木桶，辛勤浇灌着队里的菜园和桃园，菜园为大伙提供了四季蔬菜，桃园里老 桃树老了，砍了，他育的小桃树又长起来了，前仆后继红嘴绿腮的桃儿挂满枝头，味道好极了。
这黄土地上一茬茬孕育生发的语言故事，象“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在我年轻的心灵中，在我以后的纸上笔下，永远抹上一片勃勃新绿，还有那绿树遮掩的我永远的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