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德”太混搭 厚德载物是坤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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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德”太混搭 厚德载物是坤卦

     范曾《老子演易》

坤卦六爻爻辞

对“厚德载物”这一中华民族永恒的精神，现代人有颇多误解，甚至有人把它解释成不着边际的“二十五德”。我们必须从《周易》对坤卦的阐述和先哲的解释入手，才能准确把握“厚德载物”的深刻内涵。

“二十五德”看似面面俱到却与“厚德载物”出入甚大

自从“厚德载物”成为一句大众喜爱的格言后，便有不少文人雅士对其内涵作出种种解释，其中一种解释在近年颇为流行，转载率很高。解释者将“厚德载物”细分成“二十五德”，并条分缕析，娓娓道来。

哪“二十五德”？简单介绍一下：一、口德（得饶人处且饶人）；二、掌德（赞美别人，学会鼓掌）；三、面德（不给面子是最大的无礼）；四、信任德；五、方便德（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六、礼节德；七、谦让德；八、理解德；九、尊重德；十、帮助德；十一、诚信德；十二、实惠德（空头支票，万万开不得）；十三、虚心德；十四、欣赏德（使别人拥有优越感）；十五、感恩德（不感恩，就别指望有下次）；十六、援助德；十七、激情德（用100%的激情去实现1%的可能）；十八、形象德（使自己的形象成为一流品牌）；十九、爱心德；二十、笑脸德（没人会拒绝真诚的微笑）；二十一、宽容德；二十二、合作德（资源共享，利益均沾）；二十三、善良德；二十四、倾听德；二十五、宽恕德（感谢所有折磨你的人）。

这“二十五德”，把古今中西的各种为人处世之道混搭在一起，可谓面面俱到，似乎有条有理，如果不把它与“厚德载物”硬拉在一起，不失为一篇探讨“道德与成功的关系”的“深度好文”，只可惜这种解释与“厚德载物”的真正内涵出入甚大。

具坤德的君子不宜争先领导众人前行

“厚德载物”出自《周易》的“象传”，原文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句话是从卦象的角度对坤卦的“卦辞”进行解说，要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就要了解坤卦的组成和“卦辞”的内容。坤卦由两个坤卦（三爻卦）组成，六爻皆阴，是地的象征。所谓“地势坤”，就是说坤的形象是大地。由两个坤卦组成的卦象，不能解释成有两个大地重叠在一起，只能用“厚”来形容。另外，大地能承载万物，养育万物，所以“象传”说，君子应当效法大地，以宽厚的德行，承载万事万物。

那么，“厚德”是指哪些德行呢？先看看坤卦的“卦辞”：“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这段话要分几个部分解读。“坤，元亨，利牝马之贞”的意思是，坤卦有元、亨之德，占问雌马大吉大利。“牝马”即雌马，坤卦为纯阴之卦，为大地，能在地上日夜奔驰者莫如马，雌性属阴，故以雌马为坤卦之象。雌马性情柔顺，与大地“顺承天”的特性一样，故贞问雌马得坤卦预示大吉大利。

“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这句话的意思是，具备坤德的君子，不宜争先领导众人前行，否则会迷失方向，若能追随具备乾德的领导人，就有利于建立自己的事业。这和《老子》所说的“不敢为天下先”是一个道理。表明阴以阳为主，当后而顺之则利。

“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直译的意思是，往西南方会得到朋友的帮助，往东北方会失去朋友。安静沉稳，谨守正道，可获吉祥。

雌马有大地柔顺之德故能纵横无疆

接着，我们可以通过解释“卦辞”的“彖传”和“文言传”更清晰地了解坤卦的“厚德”。

“彖传”是这样说的：“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至哉”是赞美之辞，“坤元”是指大地的功能，万物依赖大地而生长，大地顺应天道承载万物。万物皆孕育于地，故曰“含弘”，万物皆成长于大地，故曰“光大”。雌马与大地是同类，具备柔顺之德。具备坤德的君子，也应顺应天道，才不会迷失方向。经历了“得朋”与“丧朋”，最终得到吉祥的结果。“无疆”在文中出现了三次，“德合无疆”是指大地顺应天道，“载物”的德行无边无际。“行地无疆”是指雌马具备大地的柔顺之德，奔驰大地没有边界。“应地无疆”是指坤卦纯阴，与地道相应，符合大地无穷的德行。

“文言传”是这样说的：“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这段话简明扼要地阐述了坤卦的特点：一、本性至柔，动则刚强；二、本性至静，德行方正；三、争先则迷，得主则常；四、包容万物，光明远大；五、坤道即顺，承天而行。这五个特点正是“厚德载物”最主要的内涵。

顺天之德方能承载万物

除此之外，坤卦的德行还体现在“爻辞”中。坤卦六爻自下而上的“爻辞”是：“履霜，坚冰至”；“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括囊，无咎，无誉”；“黄裳，元吉”；“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乾卦有“用九”，坤卦也有“用六”，“用六”只有三个字：“利永贞”。

“履霜，坚冰至”的意思，就是俗语所说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提醒人们做事要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孔子在解释这一“爻辞”时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坤为臣道，为子道，为臣要忠，为子要孝，才符合坤顺之德。如果不及时制止不忠不孝的行为，就会酿成“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的恶果。

对“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孔子的解释是：“直”即正直，“方”即正义。君子要以敬慎的态度，保持内心正直（“敬以直内”）；要以正义为准则接人待物（“义以方外”）。只要有正直、正义、宽大的德行，即使不学习，也不会有什么不利，对自己的行为，也就不会有疑惑了。

“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的意思是，阴柔之美，不宜外露，要含蓄隐藏。如果追随王者做事，不能居功自傲。即使别人不知道自己所作的贡献，也会得到善终。这一“爻辞”，是以含蓄为主旨。“括囊”，是将口袋收紧，象征慎言慎行，如果能做到，即使得不到荣誉，也不会有过失。这一“爻辞”，以谨慎为主旨。

“黄裳”是指黄色的下衣，其美丽的纹饰隐藏在上衣下面。“爻辞”断为“元吉”，是因第五爻居中位，具备坤德的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发于事业”，把阴柔之美发挥到极致。“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是指阴柔至极，必然反阳，天地阴阳之气，混合在一起，天气为玄（黑色），地气为黄。“利永贞”的意思是只要掌握阴阳转化的规律，就会获得有利的结果。

综合坤卦的“卦辞”、“爻辞”以及先哲的解释，对“厚德载物”的含义可以这样表述：首先是顺天之德，在此大前提下，有承载万物、孕育万物、光大万物之德，有正直、正义之德，有含蓄、知谨慎之德。而且柔中有刚，静中有动，迷途而知返，知错而能改。虽“不敢为天下先”，但能配合乾元，天地合德，造福万物。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但不等于说女人不能践行乾道，男人不能践行坤道。乾和坤，有外在之象，但更多的是象征着内在的精神，只要从内在的精神上把握了乾坤二卦的特点，不管男女，都可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