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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忆写老故事 彩墨巧绘新画卷——曹石峻散文和他的山水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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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19 01:07: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文笔忆写老故事 彩墨巧绘新画卷——曹石峻散文和他的山水画                                    

            

        2020-03-17 00:00                    

                          我家门前的那口井

文/图 曹石峻

在我们白鹿塬上,每个村子里都有几口水井,每口水井都有一段讲不完的故事。我要说的是我家门前的那口井,我们北桑村的人都叫它老井。老井位于村子东南西北四个小巷子的中心。其实老井的年龄并不大,它开挖于上世纪30年代,有70多丈深,井绳是用生牛皮合成,辘轳把是用两公分半粗的钢筋打造成的,老井供应着大半个村子人们的生活饮用。

我家门前的这口井不像一般的露天井,它上面盖了一间鞍间房,夏可避炎热,冬能挡风寒。紧挨着井房子的隔壁是一个小祠堂,村里的人都叫它小庙,说是个庙,里面却见不到一个神像,庙门平时一直都锁着,只有到了阴历六月伐马角取水的时候,人们才会将庙门打开。

老井和小庙的门前,有一棵我家栽的洋槐子树和一 青石槽。由于常年累月人们涮桶的水和倒水时溅出来的水,这些营养液从水道里流出后输送给洋槐子树,它才根深腰粗,枝繁叶茂,它那高大的身躯如一把遮阳伞,挡住夏天的太阳,为绞水和谝闲传的人们创造了一 凉爽的生活环境。

一提起北桑村的青石槽,塬上无人不知。可它究竟是那个朝代的,却没人能说得清。青石槽有四米多長,和韩城文庙里的那个石槽相比,我村的青石槽要在它之上。岁月给它涂上了光亮剂,多少年来,人们坐在青石槽上说古道今谝闲传,娃们的站在石槽上面嬉戏打闹,把石槽磨的又光又亮,如同打上了亮光蜡。

从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老井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每天黎明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井房子那边排队绞水的男男女女们的喊叫声给嘈醒了。“三婶,我在你前头",″四叔,你在我后头","三娃子,你跟的我"。“六姐,你忙去吧,到你跟前我叫你"……

人们为了绞水,都自觉的排队挂号,也有时候为了排队男女双方就吵起来咧。“你来的迟咧",″他来的早咧",“她插到我头呢去咧"。
男人不让女人,厉害的婆娘更不让争倯的男人,如果谁嘴里出来咧不干不净的话,俩人说着说着就撕挖到一起咧,这时候就会有人过来劝架,"算咧算咧,再嫑喊叫咧,快把手松开,都是几十岁的人咧,也不怕人笑话"……几十年过去了,当初那欢笑声和吵闹声的交响曲,如今还在我的耳边常常响起。
绞水有绞水的规矩,每天晚上绞水结束后,谁占井绳占的早,谁第二天便是井绳的主人。绳主人在上面只绞水不採井绳,採绳的人只能是採两担水才能绞一担。绳主家的水瓮满了以后,採绳的人也就自由了。

绞水的人和採绳的人都不太轻松,空桶刚下井时,採绳的人得使劲的把井绳往下拽,绞水的人得使劲的将辘轳把往下压又往上搬,俩人都得用力相互配合。空桶下到多一半时,重桶也就上来了,空桶继续下降,重桶继续上升,这时候就越来越轻松咧。
重桶上升到井口时,只见採绳的人将井绳往怀里一拽,用脚将绳踏在井沿上,这时候绞水的人右手握住辘轳把,左手抓住重桶放到地面上后,右手再放下辘轳把,将水倒出来,把井绳搭在辘轳中间,将空桶递给採绳的人,採绳的人再继续将井绳往下拽。

如果空桶在下降时,採绳的人没有和绞水的人配合好,一不小心丢了个盹,这一下就不得了咧,辘轳立马就倒转起来。在倒转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响,辘轳把立即将绞水的人打倒在地,紧接着井里就传上来鼓哩鼓咚,鼓哩鼓咚的响声。你在老远处就能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叫:“㞎下咧,㞎下咧,放咧野辘轳咧"!重桶在井壁上西一碰东一撞,南一撞北一碰,很快就碰成咧片片子,全都掉在井底下。这时候就要在村里找一个胆大的敢下井的人来,把人五花大绑放到井底下,用玻璃镜子将太阳光返射到井里,把那些木片片子捞上来,寻一个会箍桶的人再把桶重新箍好。

绳主人家的水瓮是靠"剥削"採绳人才倒的满满的,绳主人不"剥削"了,採绳的人才能相互之间你採一担我绞一担。于是人们给它起了个新名词叫"解放",那时候我在石槽旁边玩耍,只见过路的人问井房里的人:"三叔,解放咧么"?井房里的人回答:"解放咧,解放咧"。
老井门前,石槽旁边是一个老碗会。每天早晨和晌午饭时,老汉老婆小伙子,年轻漂亮的媳妇儿们都坐在井房外面的石槽上边吃边谝。谁家的饭稠,谁家的饭稀,谁家婆娘面擀的好,谁家婆娘的锅盔烙的谄,这家婆娘饺子包的巧,那家婆娘的煎饼摊的谄。谁家吃的方方子,谁家吃的旗花面,那家做的麻什子,这家做的搅团,都会端到老碗会上来展示。有人在家吃饭时不想招他婆娘的嘴,就到老碗会上来助热闹。有人端着一碗稀米汤,手里拿咧俩白油塔子,稀米汤喝完咧,白油塔子却一口都没吃又拿回去,第二天吃饭时又拿出来,拿来拿去,大家伙都在笑话他,说这万货是跑到这儿摆(beⅰ)拉来咧。那时候老井旁边的老碗会上充满了开心快乐,团结和谐的好气氛。

老井门口的石槽旁边,更是一个新闻中心。生产队年终公佈的预算和决算,大事小事的通知,县公安机关枪毙反革命的佈告,县剧团来塬上演出的戏报,全都贴在井房子外面的墙上。
井房子里头右边的墙上有一个很大的黑板报,团员青年们不定期的在上面更换内容,有时候报导的是村里的好人好事,有时候是抄写报纸上的新闻或中央出台的文件和最新指示,供绞水的人们阅读和学习。
农闲时节,婆娘们在这里用旧铺衬抹背子,纳底子,纳鞋帮子作新鞋,年轻的媳妇儿在一边给月娃子喂奶。娃们的在井房子和石槽周围你撵我,我撵你,跑来跑去的转圈圈,玩狼吃娃,踢毽子,捉迷藏。男人们在这里谈论着当年的收成和劳动日的价值,以及本村和邻村发生的那些有趣的,逗人笑的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个村子的慅倯小伙子爬在茅子墙上偷看人家刚过门的新媳妇儿尿尿,尿尿没得看成,却从茅子墙上跌下来把脚给窝咧。
那个村子他爸和他娃闹分家,妯娌们联合起来向公公婆婆摊牌,嘈的闹的分不下去,只好请舅家人来出面说和。

那家给儿子订媳妇儿,女方向男方索要360元的财礼,把媒人忙的两头跑。大家伙都说这家人的心也太重咧,给女子找主儿家不是卖骡子马。
村里有人给孙子做满月的喜酒从晌午一直喝到后半儿黑,有人说這是人家的为作好,有人说這是人家有钱,行礼巴结的人多,喝酒的人当然就多了。又有人说这驴日鬼是在城里工作挣的钱多,所以才会冷倯的大整。
有人说生产队在华阴县修铁路时,有个社员刚上工干咧不到一顿饭的工夫,说他要去解手,后来人就钻的不见咧,队長生气的说,這狗日的又㞎歇去咧。社员们说咱干的这活也没有多重,咋能把人挣的㞎血呢,队長说是㞎歇,不是㞎血。
邻村有人磨面时给粮食里头搁咧个钉子,把电磨子的滚子给弄日塌咧,被拉到大会上批斗后让派出所给带走咧。有人说這是搞破坏,又有人说這是给人搁事,欺负人家是上门女婿……大事小事,喜事丑事,在這里全都可以知道。那年月老井门口每天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听不完的新闻。

文革期间这里就更热闹了,古城西安发生的"八五静坐",西郊发生的"九二武斗",这些消息很快的就传到这里来咧。那时候井房前的石槽旁边简直就是一个大辩论的小舞台。两派之间你争我斗,互不相让。这一派说八五静坐一定要胜利,那一派说八五静坐一定要失败。这一派说自己是造反派,那一派说你们是保皇派,双方争执的脸红脖子粗。有人在一旁帮腔,有人在一边胡煽,有人只管看热闹不发言。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前相劝:"胜利失败又能咋,你保他造也没人给发钱,咱农民还得靠挣工分吃饭"。大串联去井冈山的红卫兵们路过这里也停下脚步,仔细的旁听和观看。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人们都各回各家端饭去了,老井门前才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老井上的辘轳把经千人绞,万人摇,就像镀了铬,又光又亮。牛皮井绳被人们你採我採天天採,採的越来越细,断咧接弥上,接弥好又断咧,再结实的井绳它的生命也不是无限的,终于在1963年夏季到来的时候,牛皮井绳彻底的不能用咧。井盖子盖上咧,辘轳不转咧,黎明时分安静咧,人们却没水吃咧。
吃水是白鹿塬上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首要问题,一日无水,口干舌燥,你就是有再好吃的白蒸馍和油塔子也难以下咽。那年月塬下川道里的人糟蹋塬上的人:"有女嫑嫁白鹿塬,塬上吃水难上难,早上起来面对面,互唾唾沫来洗脸"。要说塬上吃水难场,这个我承认,说是用唾沫洗脸纯粹是夸张和讽刺。

突然间断了水,一时间成了人们生活中急需解决的大问题,所以大人娃们齐上阵,都到鲸鱼沟底下的凉水泉去挑水。农忙的时候,挑水的重担就落在了娃们的肩上。那年我才7岁,也拿上扁担到沟底下去抬水,天晴时到还好说,要是遇到雨天路滑,跌跤爬扑的那个难受劲儿简直就没法提咧。那时候人们做梦都盼着能有一盘子新井绳,让辘轳尽快的转起来。

1964年秋,農村掀起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村里来了好多工作组,工作组的大部分人都是来自部队的人民解放军。社员群众没水吃的困难摆在了工作组们的面前,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于是,工作组们自掏腰包集资买了一盘新井绳,解决了当时的燃眉之急。
辘轳又转起来咧,水瓮的水又满咧,大人和娃们不用再去沟底下挑水咧,老人们可以品茶咧,井房子门口,石槽旁边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声。

时代在发展,社会要进步,新事物总要取代老传统。1974年夏季到来的时候,村里在鲸鱼沟的塬塄上建起了一座钢筋混凝土的大水塔,将沟底下的山泉水引上塬,送到了家家户户。告别了摇辘轳採井绳,结束了为吃水吵架摆嘴,排队挂号的艰难岁月,从此再也不受绳主人的“剥削",大人和娃们彻底的得到了解放。

联产责任制包产到户的那年,生产队解体咧,小庙被推倒咧,青石槽被人砸成一块子一块子扔到涝浮里。井房子被拆咧,辘轳被人抬走咧,牛皮井绳被人剁成一节子一节子私分咧,井口被人们用一个大磨扇盖上咧。老井彻底的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退出了新时代的大舞台。

老碗会解散咧,新闻中心消失咧,从此再也嫑想听到往日的欢笑和嘈闹声,如今这里一片寂静。唯有那棵老洋槐子树经过岁月风雨的洗礼,依旧挺然屹立,更加郁郁葱葱。

作者简介


曹石峻,原名曹世俊,西安市长安区人。平生喜爱文学、戏曲、音乐、诗歌、绘画,少年时即进入专业文艺团体,从事舞台美术设计和绘景。曾参与《智取威虎山》《龙江颂》《杜泉山》《杜鹃山》《红心朝阳》《杏花峪》《八月红》《山鹰》《审椅子》《一包红糖》等革命现代戏的舞美设计和绘景。

发表散文
《怀念我的母亲》《梦中的母亲》《我的父亲和易俗社的情缘》《我的童年和少年》《鸣犊镇上的古会,浐河上的桥》

现为陕西省美术家協会会员,国际美术家联合会理事,陕西金石书画院副院长,陕西省书画名家艺术研究院山水画院副院长,陕西省天人文学书画院副院长,陕西省企业秦腔文化促进会常务理事,三秦文化研究会研究员,西安市文史馆艺术研究员,西安市于右任书法学会长安分会艺术顾问,长安甫川书画院副院长。
编辑:梧桐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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