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2937|回复: 11

故乡的风 [复制链接]

朱国纯

超级版主

Rank: 8 Rank: 8

电梯直达

楼主

发表于 2020-3-19 18:00:2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故乡的风
                                       李树春

   过年非常有讲究，也非常有学问，这话好象夸大其词，实则不然。现在回想起与父母过年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族人久居辽河东岸，辽中县南的一个小村落，名字叫掉靴窝子。因罕王努尔哈赤逃难所经之地时掉靴，故而得名。俺乃汉人，祖籍山东，家祖饥寒之逼，逃荒至此。一九五六年的一个冬日，俺就生于此地，从此这世界上便又来了一位男性公民，从此身上有六位姐姐的我，也便成了家中的宝贝疙瘩。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年复一年，一幌俺也知道了盼着过年。大约刚刚上学的光景，每当年节，家人相聚在一起，妈妈便在厨房里，边做饭边和家人讲一些关于年节的规矩。妈妈没文化，但讲一些规矩，一些故事至今不能忘怀。
   三十的大清早，父亲便把家谱摆放在屋中最重要的位置，也就是堂屋的正北侧。一些供果摆放完毕，妈妈便告诉孩子们，过年的五天內一定不要摸碰供桌上的所有东西，主要是供品，如果谁偷吃供品会生病的。然后我们便乖乖地守规矩。所谓的供桌便是摆放好了先祖的画像，画像下有一卷红纸轴，展开铺在供桌的桌面上，过长部份向下耷拉着。宽约九十公分，长约一米。两侧对联，上联:族嗣慈怀莹万古，下联:家人善念惠千年。横批:承接一脉。中间部位，按族人辈份不同，长幼大小，排列有序，写有逝者名字。但个别的地方还留有空格，小的时侯不敢近前细看，虽然三十晚上给仙人磕头，但全然不知所以。这一項磕头的差使，七个孩子们只有我才拥有这份权力。到年纪稍大一点，便敢到近前细瞧。原来空格位置是留给健在的行大，或者行二行三……。因为过去的年代每个家庭子女七八个，十来个的很多。在供桌的前面地上还铺有半米见方的小被，这是为来拜年的人们准备的。小被是妈妈数九天偎炕用的。周围用十公分宽的绿布圈边，內圆用五公分宽的天篮色面料，中间全部釆用杂色小棱形块拼对，最中心用一个烟袋锅大小的红布疙瘩收尾。铺在地下的小被，承载着脆拜之膝，可想而知，年后妈妈还得一顿浆洗。
   说了堂屋，再说厨房。厨房的锅碗瓢盆，一切器皿，必须洁净，且没有破損的才能拿出来使用。在使用所有器具过程，尽量要减少声响，压底噪音，摆放合理，所有带柄物件绝不能柄朝外放置。俗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在“年”的过程当中，保持安静就是对神灵的敬畏，二十三小年之前防备灶王张奎上天言劣事，下界不平安。所以家家小年之前都洒扫庭除，窗明几净。送走了灶王张奎，又得迎接财神赵公明。财神是在外喜声，进室则静。所以鞭炮齐鸣迎财神。那么财神进宅则需室內安静，绝不能在三十晚上大声喧闹，敲打器皿，也绝不能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以防财神嗔怪，返回上界向玉帝汇报。就此事妈妈特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这么一家子人，住在依山徬水的地方，家有一子，年方十岁，正在山那边的一家私塾就读。过了山还有一道浅浅的小河，每天都趟水过河。孩子天生聪敏过人，学业上好。有这么一年深秋，渐近冬季，小河早上便有了冰碴。但就是从这日结冰起，有一位老者便上学放学，都要背着这个上学的孩子过河。时日一久，小儿与老者渐熟，便问及老者为何这样天天脊他过河？起初老者守口如瓶，但时间一长，某天又问，老者便如实告诉了小儿，并严厉告诫小孩子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你家人，否则对你非常不好！小孩子答应很好，但终因太小，妈妈有一天问及过河趟水一事，便说与妈妈:天天有一老者背我过河，并说我有天份之命。他是上仙护我，送完我就走得无影无踪，并告诉我说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对我不好。妈妈听后的确没有和任何人说，但他妈妈有个习惯性动作，当厨具刷洗完毕，筷子上还留有一些水，她便攥着一把筷子，不是敲打盆沿就是磕嘚锅沿。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全家吃完早饭，都非常高兴，欢天喜地，拜祭完列主列宗，爸爸便领着孩子们去到族人家或亲戚家拜年，就剩女主人自己在家。过年了也高兴，也兴奋，见人都不在了，边洗碗筷边敲打盆沿，边自言自语，"看谁再欺负我家，张三李四欺负我家的旧帐，你等着，我儿当了皇上，挨个收拾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都宰了你们这些王八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功夫财神赵公明巡察庶民过年景观，正巧路遇此地。此时太阳高照，各户鞭炮已燃放完毕，山村显得特别凝静。筷子敲打之声传向院子，赵公明循声而入，正好听个清清楚楚。心想，此妇这等歹毒心肠，儿子一旦为皇，天下苍生肯定不得好活！随升天庭禀于玉帝。玉帝传旨，过了大年初六行刑于小儿，撤回封皇。已到初六，私熟开课。早上小儿又去上学，老者背着过河时便告予小儿:这是最后一天背你，小儿问及何故？老者答曰:因你母恶言毒语洩漏天机，废你皇位，贬为庶民。孩子一听，泣不成声。随问老者，“那我可怎么办啊？”老者与小儿相处甚恰，觉得小儿无辜不幸，便告诉小儿:“今夜睡觉一定咬住牙齿，其它不可多知”。说罢过河便无踪影。是夜小儿谨记于心，咬紧牙关而睡。子时上仙果然到来给小儿改筋換骨。其它都已办完唯牙齿不动，犹豫间小儿之父梦醒起夜点灯，灯亮后子时已过，二仙匆匆而去，从此小儿保住了金口玉牙，在民间说话办事好使管用。”
   现在忆起母亲过年的故事和规矩，很有些道理，也很符合易理，甚或还有一些科学道理。所以一到过年之际便忆起陈年往事，并咀嚼陈年滋味，同时又期盼来年！

                                    写于2018年春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