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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散文作品—《​睡在三轮车上的父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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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8 02:03:4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第五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散文作品—《​睡在三轮车上的父亲》                                                         2020-07-27 22:32                    

                          

睡在三轮车上的父亲

文/武文洁

十二年后,当我再度忆起父亲,浮在眼前的,不是他和母亲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引来无数路人围观的激烈的场面;不是因为我问了他一道数学题而他嫌弃我不开窍的那种委屈;不是母亲偶尔提及的他在我出生后一直没正眼瞧过我的凄景;不是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而我趴在瓜农的箩筐上赖着不走,他扬起的手掌唯一一次轻轻地打在我手上的无奈;不是他和我在家一连半个月吃着外出务工的母亲临走前做好的冻鱼的辛酸。而是——那夜孤零零的睡在一辆停在大雪中的三轮车上的一直小声咳嗽的父亲,伴着雪花“簌簌”往下掉落的和沉寂的空气中时不时传来的木板“吱呀吱呀”的声音,以及,那夜蹲在风的窗户旁边泣不成声的我。
上大学前,他从来不过问我的学习、生活、情绪,我很少问及他的工作、生活、感受。有时,感觉我们很近,近到可以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近到脉管里流淌着一样的血,近到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一路欢歌笑语的画面还似在眼前;但有时,感觉我们很远,即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可以各自扒拉着手中的碗,头都不抬一下,即使我上了初高中成绩再好也不鼓励、再差也不生气。
读书那会儿,我很喜欢写些文绉绉的东西,好像只有用一些华丽的辞藻才能凸显出我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也好像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抓住别人的眼球,赢得老师们的赞赏,博得同学们的羡慕,可就是,再怎么绞尽脑汁,每当涉及到和父亲有关的话题,我都如临大敌,“父亲”这个字眼,成了我拿奖无数的作文史上的败笔。我一直以为父亲和我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直到 2008年的那场大雪,以一种奇妙的力量在这道鸿沟上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桥 ......
不记得这场雪究竟是比2007年来得早还是晚,路上的车子少得可怜,偶尔可以看见绑着链条的公交车小心翼翼的行走着,除了被车轮轧出的痕迹、一眼望去都是齐小腿的厚实的雪以及菜价蹭蹭蹭的往上涨、浸泡着衣服的水越来越冷、长满冻疮的十个手指越来越红肿外,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
2006年,进入初一下学期的我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被母亲叫到跟前 :“洁儿,家里只有 100块钱了,我和你父亲慎重考虑了,决定去城里做些小生意,看能不能把你们仨姐弟的学费赚到,爷爷奶奶走的早,把你放在这里读书我们不太放心,打算等你读完这学期就转学 ......”生活来得总是猝不及防,豆蔻年华中好像刚刚能够和一群可爱的人儿聚在一起畅想未来,转眼间就要告别家乡,奔向那个不熟悉的远方。转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到晚上我总是思念乡下的学校、玩伴、老师,甚至是门前的小溪、屋前的柳树,以及空旷的夜晚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还有夜空中的似近似远的星星、母亲蹲在漆黑的土灶前用柴火烧出来的饭菜 ......
父亲和母亲总算是在城里安定了下来。他们用肩挑箩筐在大街小巷吆喝着赚来的钱买了一辆三轮车,母亲至今还在说“你爹啊,除了死读书,脑瓜子没什么主意,学东西还是蛮快的”,父亲在看了师傅们怎么启动车子、分清了刹车和油门之后,驾着这辆三轮载着我妈以及压得严严实实的香蕉、苹果、梨、葡萄、甘蔗、橘子、瓜子、花生走遍了县城下面大大小小的村落。父母亲很卖力,早上三四点出去,晚上九十点回来。久而久之,原本就和父亲没多少话说的我感觉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从来不问我的学习情况,不问我适不适应新学校,不问我在长个的年纪是否吃的饱穿的暖,不问我和同学相处是不是愉快,不问我晚上在他们回来之前都在做什么 ......
我们,越走越远,就像两根直线,他拼了命地一直往前走,而我却倔强的往后退。
2008年在不经意间就来了,元旦热闹的气氛还未远去,农历新年的脚步隐约可及。绿皮火车载着一个个外出的游子穿山越岭,驶向脑中所念、心中所盼,孩子们巴不得期末快点结束,路边烤红薯和煎年糍粑(一种糯米舂成的糍粑)的香味让人口水直流,临街商铺火盆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温暖的诱惑,午后的冬阳使得人们纷纷脱下了厚厚的棉袄,脸上洋溢着微醺的醉意 ......
然而,几乎是一夜之间,气温降到零下几度,路上坑坑洼洼的水面结上了厚厚的冰,两旁的柳枝被冰棱子压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车的轮胎上绑着几串大铁链,人们穿着雨靴依旧敌不住齐小腿的雪浸湿藏在最里面的裤脚,海拔高一点的、陡峭一点的路都实行了交通管制,但对于走路上学的我而言,除了菜价蹭蹭蹭的往上涨、浸泡着衣服的水越来越冷、长满冻疮的十个手指越来越红肿,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出租屋楼下废旧的草坪里停的许多三轮车在某个夜晚少了好几辆倒是在方圆几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一辆三轮对于地地道道的城里人来说可能不值几个钱,于在这个小县城辛辛苦苦养家糊口的谋生者来说几乎是一笔巨资。丢车不仅是物质层面的损失,更是精神上的一种打击。父母亲在对丢车的同行们表达了同情和无奈之后,庆幸自己当晚回来的早,把车停在了最里面。由于冰灾实在严重,父亲决定在家休息几日,当晚就麻利的把车上货物全都卸了下来,这才安下心。天一冷,大家都睡的早,吃过晚饭后稍微温习了作业,我也就钻进了被窝。
后面几天周围还是会有车被盗,只有我家的那辆三轮原封不动。我一直坚信,小偷之所以不选择它大概是因为它又老又旧,没有利用价值。可哪里料及,父亲在我们仨姐弟睡着之后,偷偷抱一床棉被,在三轮上安了几块木板,和衣而睡。
那天晚上喝多了水,夜里被尿憋醒去了厕所,大雪折射出来的寒光透过长满了锈的破烂不堪的铁窗任性地在房间流连,外面可真是静的出奇啊!空旷的停车场现在只看得见一辆三轮孤零零地停在那,雪落下的簌簌声、风吹竹叶的丝丝声,等等,在提裤子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熟悉的鼾声,但却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这,莫非是父亲?我不敢相信,飞速跑到床边确认了父亲确实不在,我又蹑手蹑脚半蹲着回到窗户边,也许是太寒冷,父亲翻了下身伴随着翻身时木板发出的“吱呀”声以及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月光下,我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父亲就在身边,感受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温度,尽管他从来不问我是否吃的饱穿的暖,不问我和同学相处是不是愉快,不问我晚上在他们回来之前都在做什么 ......
后来,我没和父亲说起那天晚上,有个女孩蹲在窗户边捂着自己的嘴巴泣不成声,也没和他说起为了不吵醒他这个女孩甚至没有冲厕所,更没说起,每个他和母亲十点还没回家的夜晚总有一个女孩在窗台上望着外面发红光的广告牌双手合十,希望他们在她睁开眼后就能平安回家。
初中毕业,我因十分之差没能进入一中,我以为这将是我读书生涯的终结,然而父亲拿着显示分数的手机,沉默许久,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我;高中毕业,机缘总是如此巧合,同样因十分,我错失了进入理想大学的机会。这一次,从来没吸烟的父亲找到了置放在衣柜底层的喝喜酒赠送的烟,一连抽了好几支,默不作声,最后一根吸完时,他掐灭了烟头,问我是否愿意复读。我无法形容在听到父亲说这句话时的心情,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连续几天,父亲都不在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等他回来时,我才发现父亲基本上变了一个人,满面沧桑、头发白了一圈,后来母亲说那几天父亲跑遍了县城和临近县城的补习学校,只是为了给我找一个适合我学习的环境。
上了大学,故乡只剩冬夏,我也很少看到大雨过后山上“蹭蹭蹭”冒出来头的针菇、享受在收完稻谷后捡碎谷的喜悦,以及瞧见父亲那件发白的秋外套。某一天,当我和父亲坐在烧着木炭的火盆前,聊着大学生活时,父亲突然说“其实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一瞬间,我仿佛又望见了那晚睡在三轮车上的父亲了,于是弯下腰去假装系鞋带,眼泪顺势滴在滚烫的炭火上。
武文洁,女,1994年生,汉族,目前研究生在读。
主编:陈智鹏 (萧逸帆 )
编辑:安瑞刚 王建雄 胡拮 心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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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0-9-4 23:59:4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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