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描写情色，为什么《红楼梦》比《金瓶梅》更加成功？

兰梅

同样是描写情色，为什么《红楼梦》比《金瓶梅》更加成功？                                                         

2021-03-22 11:03                    

《红楼梦》，中国古代章回体长篇小说，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一般认为是清代作家曹雪芹所著。

小说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为背景，以富贵公子贾宝玉为视角，以贾宝玉与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婚姻悲剧为主线，描绘了一批举止见识出于须眉之上的闺阁佳人的人生百态，展现了真正的人性美和悲剧美，可以说，是一部从各个角度展现女性美以及中国古代社会世态百相的史诗性著作。

同样是描写世情，且《红楼梦》的一些创作手法还借鉴了《金瓶梅》，可《红楼梦》成了中国的四大名著，《金瓶梅》却饱受争议，这是为什么呢？
想来定是因为《金瓶梅》中太过露骨的情色描写，让这部书被无数人误认作淫书，忽略了它本身的艺术价值。实际上，《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亦在书中“开车”，且尺度颇大。只不过，《红楼梦》描写男女之事的笔法相当含蓄，不会像《金瓶梅》一样直观地让读者面红耳赤，而是会让读者感到回味无穷。
可以说，在整部书中，涉及到男女之事的描写起码有二十处。曹先生在处理这些情节时，就像蜻蜓点水一样，给读者留下了无穷的想象空间。
这便是《红楼梦》超越《金瓶梅》的妙笔。

大观园里的掌权者是何许人也？贾琏和王熙凤，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贾琏和西门庆的设定差不多，每天只琢磨两件事：一是如何捞钱，二是如何玩女人。“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十分难熬”，只要王熙凤不在身边，他就要找女人，发泄情欲。
王熙凤则是权欲极强的女主，在治内方面她相当擅长，管理能力比较高。但是，她和贾琏之间的感情浮于表面，她没能体会到做女人的滋味。
这样的夫妻，只不过是在相互利用罢了。
且看《红楼梦》第七回的情节：
当时，老妈子周瑞家的去给大观园里的主子们送宫花，“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房门槛儿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的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周瑞家的会意，忙着蹑手蹑脚儿的往东边屋里来，只见奶子拍着大姐儿睡觉呢。周瑞家的悄悄儿问道：‘二奶奶睡中觉呢吗？也该清醒了。’奶子笑着，撇着嘴摇头儿。正问着，只听那边微有笑声儿，却是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

若是粗看，很难发现曹先生在潜移默化中已经完成了“开车”的操作。小丫头丰儿为什么坐在门口没有进屋，在看到老妈子过来后连连摆手呢？老妈子心领神会地“会意”，她又明白了什么呢？老妈子为何要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声响呢？二奶奶真的睡着了吗？此时正是阳光明媚的大中午，贾琏与王熙凤在房间里做了些什么？既是如此，丫头平儿为何要“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呢？显然，事情绝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句话，此时的贾琏和王熙凤，正在屋子里“开车”。平儿是个通房丫头，所以她应该服侍在一旁，照顾两个主子，比如为主子擦汗洗澡之类的工作都要由她来做。所以，她才会端着铜盆出来舀水。至于平儿有没有参与两人之间的行为，我们便不得而知了。在古代，“通房丫头”的地位介乎婢女与侧室之间，男主人完全享有对其的支配权。有些情况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所以不论是小丫头丰儿还是老妈子周瑞家的，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声。
再来看看第七回的章回名，“送宫灯贾琏戏熙凤”。这里面出现了一个“戏”字，足以说明贾琏的房间里大有门道。标题明明出现了王熙凤和贾琏，可这两位主人公却并没有在这一回中出现。两人之间的那点事，都是经由下人的行为衬托出来的。对于颠鸾倒凤之事，只字未提。
可以说，这一隐笔，堪称巧妙。

全书中描写贾琏、王熙凤、平儿混乱关系的情节还有不少，每一处都比较精彩。贾琏的女儿大姐儿生病，期间，贾琏跑到外面和小情人多姑娘厮混，共赴巫山好不痛快。
“二鼓人定，贾琏便溜进来相会。一见面早已神魂失据，也不及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子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贾琏此时恨不得化在他身上。”
然而，贾琏回家之后，小情人塞给他的一束头发被平儿发现了。这时的贾琏立马放低身段，花言巧语让平儿替他隐瞒，千万不能告诉自己的婆娘。于是乎，便引出了“俏平儿软语救贾琏”的情节。靠着平儿打掩护，贾琏总算骗过了自己夫人。
从这以后，贾琏更加喜欢平儿这个小丫头了。民间有句俗语，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在贾琏看来，平儿远比刁钻的王熙凤可爱多了。所以，贾琏总想着与平儿颠鸾倒凤。
《红楼梦》第二十一回说道：
“平儿指着鼻子，摇着头儿，笑道：‘这件事你该怎么谢我呢?’喜的贾琏眉开眼笑，跑过来搂着，‘心肝乖乖儿肉’的便乱叫起来……贾琏见他娇俏动情，便搂着求欢。平儿夺手跑出来，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娼妇儿！一定浪上人的火来，他又跑了。’”

乍一看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不过，若结合前面和后面的情节来看，这段话便有些意味深长了。这也足见平儿不但是个通房丫头，更是贾琏内定的侧室，她距离小妾之间只差一层名分。平儿欲拒还迎，让贾琏爱恨交加。
这时贾琏的动作相当有意思，“急的贾琏弯着腰”。相信广大男性同胞在看到这句话后，一定深有体会，在某些情况下，男人的确会出现这样的动作。因为生理反应，贾琏不得不弯下腰来，痛苦地咒骂平儿，就是这个“死促狭小娼妇儿”让自己欲火焚身求之不得。
但是，平儿毕竟是王熙凤的通房丫头，如果没有王熙凤在场，她是断然不敢造次的。所以纵使贾琏被憋得老脸通红，她也决计不会答应贾琏的求欢。随后，平儿跑出屋外，一边跑还一边调侃：“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难道图你舒服，叫她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呀！”
在阶级森严的古代，丫鬟的身份是相当卑贱的，没有任何一个丫鬟敢用这样的口气与自己的主子对话。在平儿眼中，贾琏不单单是她的主子，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她的丈夫，所以她言语上才会如此大胆。

《红楼梦》里的贾琏不学无术，最大的能耐就是勾搭妇女。王熙凤过生日，趁着一家子人都在给凤姐庆祝生辰，贾琏悄悄溜去找“鲍二家的”偷情。这天正赶上凤姐多喝了几杯，在随平儿去更衣时刚巧撞破此奸情。
“凤姐来至窗前，往里听时，只听里头说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他死了，再娶一个也这么着，又怎么样呢?’那个又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
还是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对于贾琏来说，永远有能勾起他新鲜感的女人，但这个女人不会是王熙凤。除了王熙凤和平儿，他的人生中有无数野花。
正因为平儿忌惮自己的主母王熙凤，所以，她很少会同意与贾琏偷欢。“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这句话表明，在此之前王熙凤还是允许贾琏“沾”平儿的。
可见，王熙凤的妒火是逐渐燃起来的，并非一蹴而就。
王熙凤是个占有欲相当强的女人，她不但不让丈夫去外面偷腥，后来连他碰平儿都不准了。不论是在贾琏眼中，还是在荣国府的其他人眼中，平儿远比王熙凤贤惠得多，这也是王熙凤所不能容忍的。王熙凤的妒火之下，她对平儿动了手，打了这个通房丫头几下，由此引发了乱战。贾琏、王熙凤、平儿、鲍二家的厮打在一块，鸡飞狗跳，闹得人尽皆知。

当这件事被捅到老太太那里时，老太太的一句话终于点破了内情：
“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里保的住呢？从小儿人人都打这么过。”人都年轻过，年轻时很难把持自己的情欲，由此而做出什么出轨偷腥的事，在老太太眼里是相当正常的。“从小儿人人都打这么过”，足以说明，达官显贵家的老爷少妇们都曾有这样的“常态”。
由此可见，曹先生还是相当擅长“开车”的。
也难怪清人陈其元会评价红楼梦是一部淫书：“淫书以《红楼梦》为最，盖描摹痴男女情性，其字面绝不露一淫字，令人目想神游，而意为之移，所谓大盗不操戈矛也。”虽然将《红楼梦》定义为淫书有失偏颇，但陈其元对曹雪芹笔法的评价还是相当中肯的。
所以说，同样是写情色，《红楼梦》比《金瓶梅》更加成功。
《红楼梦》在描写男女之事方面，红楼梦侧重于从侧面描写心理、心态，所以脱离了感官刺激的俗套，成为此类小说中的集大成之作。
参考资料：
【《红楼梦》、《金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