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处渐浓

江水

秋意深处渐浓                                                         2021-09-14 08:14                    
                          

作者｜朱睿

来源：豫西南文萃（微信公众号）

秋风为谁歌？秋雨为谁泣？秋月为谁醉？

我心深深处，终有千千结。

不经意间，夏已走远，一场秋雨，如约而至。这一幕秋雨，清清雅雅，幽幽怨怨，袅袅娜娜地淌进我的眼眸，氤氲着落寞的心！秋，总是意味深长的让人心生涟漪。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携佳人兮不能忘。” 秋风起，雁孤鸣，触景生情，这样的一副斑斓的背景总是让人忆起昔日的佳人。古人亦是如此。

行走在季节的始端，总有莫名的感慨蜂涌而至！想那天公是如何的聪慧，一手缔造着生生世世恒古的四季轮回，春有百花绚烂，夏有荷花之妖娆，秋有硕果累累，冬有万物精灵之雪！要不得那天帝之女也是只羡红尘不恋仙境。

执伞走在雨中，丝丝凉意侵入肌肤，我哆嗦着裹紧了衣袂。真正的秋，就这样伴随着阵阵冷雨浸润到我的心扉。秋雨少了几分春雨的缠绵，却多了几缕儒雅的闲逸，少了几丝怀春少女般的情思，却多了些许顾花怜影般的感慨与欷歔。春雨绵绵，如梦似幻；夏雨洒脱，来去无踪；冬雪纯净，洗涤世间万物；秋雨霏霏，哀婉而凄凉。这如烟如雾的飘渺婉约，似从远古飘来，有着悠远而神秘、浓烈而纯粹、空灵剔透的凄美。

雨依然在不紧不慢，从容而坦然的诉说着岁月的苍凉，淬砺着岁月堆积的沉思，细细绽放的雨花落地无声，似是不忍惊扰我的红尘秋梦！沉默的孤寂缠绕着生命的萧瑟，携胸中压抑的忧愁，指尖纠结的惆怅，越浮市沧桑，看繁华尽落，无须回眸。

来到久违的湍河岸边。秋雨正潇潇，流水亦潺潺，远远望去，淡淡的水雾环绕在河面，秋水与天一色，氤氲着打湿了我伞下的衣襟。濡湿了孤寂的身影！这无声无息的河，伴我人生沉浮悠悠几十载。

雨似乎有些倦了，雨花渐渐散去，空气中只慵懒的氤氲着水雾，几只鸟儿从葱郁的枝桠下叽叽喳喳的蹿出，自在的伸着懒腰，舒展着蜷缩了许久的筋骨。一只鸟儿落在我的脚尖，柔柔的啄着我裸露的脚指尖，这可爱的生灵啊，可知我是怎样的仰慕着你搏长空，逐流云的自由洒脱。

湍河岸边散落的伫立着些许芦苇，还只是初秋，有些等不及的芦花已经矮矮的伸出头来展示自己的绝世风雅。芦花，我的宿命之花，从儿时第一眼见到它时，眼波流转间，我就情不自禁的钟情于她。只是那时啊，湍河两岸，河堤两旁全是葱葱郁郁的芦苇，那时冬季总是来得很早，芦花盛开的季节人们已经穿上了棉衣。光阴深处，那个扎着马尾身着花棉袄的不爱说话的文静小丫头，最爱在这个季节把自己淹没于河堤小道上的芦苇丛林深处，一个人蹦蹦跳跳的沿着小道来回走，偶尔随手摘下一支未出柚的芦花，细细剥下还裹在胞衣里的芦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那一股涩涩的清香瞬间泌入肺腑，弥散在身体的每一片脉络，不经意间，她的风情与柔骨融入了我的骨血，从此纠结于斯，再难拂去。芦花盛开的季节，偶尔外出，路上只要遇到有成片芦苇之时，我是必要下车将身姿隐入其中，深深地陶醉一番再离去的。

却不知何时，每每到了冬季，人们都会对这枯萎的芦苇林放上一把火，噼噼啪啪烧上几天，直到满目萧灰。不是所有的草儿都可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生命力旺盛的，来年再发，生命力稍弱的，便从此灰飞烟灭！于是这多情无辜的草儿日渐稀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三千年前芦花曼舞的季节，一多情男子站在岸边，隔着苇丛，眸子越过一汪秋水，望着对岸，却是望穿秋水不见伊人，于是借这样一幅秋凉之景渲染烘托自己思念心中伊人的凄惋心境，千年长风，幽幽古道，这忧伤美丽的文字历经亘古时空千年的氤氲，那朦胧不可及的美感愈加使人苦苦追索。千年之后湍河岸边一素颜女子轻吐此句，瞬息之际，空气间都弥漫着美丽的忧伤。

许多年后，我知道了芦苇还有一个那么诗意清淡素雅的名字：蒹葭！三千年前就被古人放进诗经里吟唱不息的世上最多情的草儿，我想我知道我钟情于此花的渊源了！与生俱来的游弋的情愫终是走不出她的季节，走不出她万千风情所布的一尺红尘，走不出她素手轻扬的万千花雨。

光阴流转，似水年华，长亭古道，万千柔情，芦花，如今你又在对我含媚微笑啊！摇曳的花儿无论是洁白如雪的纯净，还是带着点点碎红的妖娆，在我眼里，人间千娇百媚不及半分。到如今更是深蕴千年袅袅诗歌的风雅韵致，千年幽幽古风的柔静婉约，婆娑的腰身依然柔韧曼妙，娉婷轻盈，摇曳间，天地一片明艳，舒眉间，陌上花开如锦。

只是，萧萧索索不再壮观。秋水汤汤，岁月悠悠，风霜浸染，兀自静立，寂然绽放，眉宇间缠绵的是岁月化不开的淡淡忧伤！淡淡的忧伤里缠绕着你亘古不变的风骨与柔情。而这，正是你最美的地方了吧。

一种久远的感慨无由的涌来，幽幽古道，长风清辉下，是否有一袭紫衣的女子，已在袅袅诗经的水湄伫立千年，思念如水涣涣，只为等待白露为霜的那个季节，邂逅红尘中与青青子衿的那一次情缘，那次前世就有约定，今世却再难相续的情缘；她穿越千年的风尘与时光，只为在人间做一次孤傲伶仃的释放，释放她那久酿的风情与美丽，释放她隐淤千年的芳菲；她令我窒息，将我消融！那忧郁而多情的蒹葭依然不舍不弃的执着守候在水一方的秋水伊人。

谁做秋中痴醉人，与我举樽共饮，长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