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八十三）~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一）

如云

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八十三）~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一）                                                             2024-09-16 15:27                                        

发布于：天津市
   
      1968年11月20日清晨，一场罕见的大雪过后，我们中学九百多名同学，踏着厚厚的白雪，冒着凛冽的寒风，准时集结在火车站。在学校的组织下，我们这些天真烂漫的学生，高唱革命歌曲，高举着红旗，背起行囊，来到吉林省磐石县呼兰公社苇塘大队插队落户，那年我16岁。

那时的农村生活实在是艰苦，没有电灯，春天青黄不接，没菜吃，没有油，连咸菜都没有。
记得刚去的那年春天，我们女同学每人轮流做一周饭。我做饭的这一周，生产队给的白菜、土豆、萝卜都吃光了。14个人，每顿饭仅有一块豆腐，咋做菜呀？我只好把一桶水倒在大铁锅里烧开，把一块豆腐切成若干个手指甲大的豆腐丁倒进开水锅里，再舀一大勺盐，放一大碗白面勾芡，没有油，没有调料，其实就是一锅咸咸的面糊糊。主食吃的是苞米面饼子。连续几天喝咸咸的面糊糊，大家都喊烧心。怎么办呢？我就在老乡的指点下去挖猫耳朵菜、婆婆丁(蒲公英)和柳蒿芽等。没有酱吃，就去老乡家要一碗。看到同学们兴致勃勃地吃着蘸酱菜，我很高兴。
忽然有人惊叫：“啊，有虫子!”我一看，那是一条白白胖胖的蛆，赶紧拿筷子把蛆挑出去扔掉，然后同学们继续吃饭。有人说，有野菜吃就比喝面糊汤好。老乡说“米里虫子、酱里蛆，吃了没事，都是干净的”。
艰苦的生活磨掉了我们的娇气。男生也有熬不住的。
有一天，两个男同学抓住一只跑到我们菜地里的小鸡，偷偷地用黄泥糊上烧熟吃了。我们女生知道后和男同学大闹一通，认为他们给集体户抹黑，不给他们做饭吃，让他们反省。他们饿极了就到老乡家去讨吃的。后来还是生产队长出面平息了这次纠纷，男同学检讨并证再也不犯了。
为了改善生活，偶尔我们也会专程往返8公里路，跑到公社的供销社食堂，排上两个小时队，来回用大半天，才能买回来几个白菜粉条的包子吃。有一次男生去公社买粮，顺便买了两瓶果子露(一瓶苹果露、一瓶橘子露)，准备晚上给大家喝。女同学实在是等不到晚上，趁男同学不在屋，有人提议尝尝果子露甜不甜。7个女同学每人只尝一口，轮一圈后，大家看着剩下的半瓶果子露都傻眼了。为了晚上不让男同学发现，有人就出主意兑上凉水。

晚上女同学们坐在北炕上出奇地安静，男同学回来高高兴兴地抱柴烧开水。低矮的黄泥坯盖的草屋里只有一盏油灯忽闪忽闪，跳跃的火苗照得屋里昏昏暗暗的，根本看不清楚瓶里的果子露颜色有啥变化。班长哼着“敬爱的毛主席，我们热爱您……”在炕沿上摆了14个大饭碗，喜滋滋地往每个碗里均匀地倒上一点儿果子露，然后用开水兑。他先尝一口说：“咋不甜呢?”再喝一口瓶里的还是不甜，他生气了，说：“明天找供销社去，他们卖的果子露有问题，一点儿不甜！”
女同学都躲在炕里靠墙坐了一排，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也不知是谁实在憋不住了放个屁，大家都哄堂大笑，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男同学惊呼：“啊!原来是你们女同学偷喝了，怪不得不甜呢，你们女生更馋哪，喝就喝了呗，也别兑水呀……”我们齐声解释说：“我们每人只尝了一口啊。”男生说：“你们的口也太大了。”此事过去40年了，现在回忆起来还都笑弯了腰。每当同学聚会，男同学还用此事攻击我们女同学嘴馋呢。
第二年，生产队派人手把手教我们腌咸菜疙瘩、酸菜、做辣白菜，烀黄豆、打酱块、下大酱，还在房后种了很多菜，架豆角，种黄瓜……我们种的菜吃不完，邻居社员也来摘。我们集体户也被评上县里的先进集体户。
我们下乡的公社是半山区，不通火车。我们干一年也分不到多少钱，为了省钱，经常在公路上截汽车搭车回家。

有一年冬天，我们几个女生回家过年，在公路上拦住一辆解放牌汽车。司机说，你们不怕冷就坐吧，我们就爬进敞篷车厢里。能回家了，坐车还不要钱，大家这个高兴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够了，就放开喉咙唱歌。走两个小时也看不到人家，歌声回荡在大山里，没人欣赏，我们也不担心别人听见。汽车开得很快，路两边的山啊、树啊飞快地闪到后面去。毕竟是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刺骨，车上越来越冷，渐渐地，大家都不说话了，紧紧地挤在一起。
半路上司机问我们要不要下车活动，可是我们脚都冻麻木了，就想快点到家，都没下车。走了三百多公里，五个多小时后才到吉林，大家都快冻僵了，脚没有了知觉，下车都不会走路了。回到家，父母心疼得直埋怨我，警告我下次再也不许搭敞篷车。那年我才17岁。

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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