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如 佛 王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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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如佛

　　母亲是旧社会走过来的人，不识字，缠过脚，经历过改朝换代，见证过改革开放。一生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瘦弱的肩膀，担过岁月，扛过苦难；缠过的小脚，赶过山路，趟过小河。如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如蚕，为子女、为家庭耗尽了最后一丝心血，终于在85岁那年春分节的晚上，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定格在了春的中央。
　　屈指算来，母亲离开我们已整整3年零10个月了。然而，我总是觉得母亲还活着，一刻也没有离开我们。一闭上眼，她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依然那么清晰，那么亲切，仿佛还像从前那样，依然在乡下老家门前的路边，等着她的儿子、念着她的孙子；依然在初一、十五的日子里，迈着缓慢的步子，到村东头的庙里去烧香拜佛；依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劳作、奔忙、辛苦……
　　在我马虎而粗糙的记忆里，母亲似乎永远都走在路上，一双脚，从未歇过，两只手，从未闲过。家庭的穷坑和无尽的田野，是一张庞大的网，网住了母亲所有的时间和对生活的全部希望。在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为了我们弟兄能成人像话，白天，她要到生产队里去挣工分，担粪、锄草、割麦、打场，样样都干，到了晚上或雨天，也不得闲息，不是用纺车纺线，就是用槗（qiao）车儿打麻绳，或是纳鞋底，做布鞋，缝缝补补，浆浆洗洗，永远有干不完的手工活。常常我一觉醒来，还听见母亲嗡嗡的纺线声，睁眼一看，在昏黄的油灯下，母亲左手永不停歇地摇动纺车，右手一起一伏地拉花抽线，那清苦的场景，像一幅黑白的剪影，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中。那时，母亲的麻绳和鞋底从不离身，在生产队干活的歇息时间，在大队开忆苦思甜大会的时候，在一切可能的时间里，都要赶紧纳上几针，她不但要让我们弟兄的脚上有穿的，还要尽量多做几双，好卖几块钱，用来补贴家用。她要把生命折算成食物、鞋袜、衣服和学费，甚至把瞌睡也要折算成柴米油盐，折算成人情往来。然而，即使生活再苦再累，再穷再紧，她也要让我们弟兄进学堂，读书识字。她说，我是睁眼瞎，害死了。我绝不能让我的孩子不进书房，不识大字，一辈子打牛后半截。为了能让我们安心读书，母亲只好全力以赴地劳动了再劳动，节俭了再节俭。因此，即便是在那个不重视知识的年代，我的几个哥哥也都读完了高中。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改革开放。1978年，改革的春风温暖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也同样温暖了母亲那颗饱经磨难的心。包产到户、让中国农村焕发生机，活力无限。母亲是个不甘寂寞、不甘贫穷的人，她看到党的政策好，便动员一家人开始家庭规模养鸡，一两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养鸡专业户，又在新开的大路边，办起了小卖部，只三五年的时间，家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也完成了“修新院、攀媳妇子、殡埋老人”三件在农村庄重而神圣的人生大事。如今她的四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十多个孙子，足迹遍布祖国各地，有的大学在读，有的勤奋工作，都在不同的岗位奉献着自己的年华。
　　人生易老，岁月无痕。流年悄悄地带走了母亲的青春年华、母亲的人生故事，也给母亲带来了一身的疾病。由于一辈子操心劳碌，积劳成疾，母亲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高血压、胸膜炎、胆囊炎等多种疾病，长期靠吃药维持身体的舒适。2010年的一个秋天的午后，母亲像往常一样，到门前的大路上扫柴，突然，一个急匆匆骑车上学的高中生，撞倒了年过八旬的老母亲，顿时造成手腕骨折，等那孩子扶起母亲后，母亲丝毫没有责怪那个学生，还说，你赶紧走，不然我的孙子来了，你就走不脱了。我得知后，赶紧从县城请了大夫，大夫看后说，最好到医院拍个片子，绑个夹板固定一下，而她却强忍着疼痛，笑呵呵地说，没事情，没事情，你看，好好的。她总是这样宽容、善良、隐忍、刚强，处处想着别人，从不考虑自己。然而就因为这场“车祸”，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后来终于支持不住了，才在我们的一再劝说下，住了一回医院。身体稍好一点后，就又回到了家里。还说这回又让你们几个花钱了，我说你参加了新农合，住院费用的90%都报销了，我们只掏了一点点钱时，母亲既惊讶又兴奋，她感慨地说：社会好的很，只是我已经老了，接着叹息了一声。眉宇间闪烁着淡淡的忧伤和惆怅。年底的时候，我又告诉母亲说，国家要给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发生活补助。母亲这次听后，半天没有说话，沉吟了半晌才说，社会就是好，只是我怕看不到了！母亲好似已经看到了生命尽头的那盏长明灯，天堂门口的那座纸花园。望着母亲那黯淡的目光，倦怠的面容，以及额头上那深深浅浅贮满岁月往事的皱纹，我心酸酸而泪涟涟。
　　2011年农历2月27，母亲终于走完了她85年的人生之路，安详而平静地趟在大哥的怀里走了，永远地离开了这片她深受着的土地和十多个深受着她的儿孙……
　　母亲虽然走了，但母亲如佛，永远活在儿女们的心中。　（作者单位：甘肃省甘谷县扶贫办

思雨

感同身受：

我总是觉得母亲还活着，一刻也没有离开我们。
一闭上眼，她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依然那么清晰，那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