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记忆之炸爆米花喽 作者： 杏林金镶玉 2016-11-10 22:05:00

凌云

“炸咯，炸咯”，接着“嘭”的一声闷响，离我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升起一团白色的烟雾，只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位在熊熊炉火旁忙碌的老者。那熟悉的动作，那相似的场景，那随风飘过的沁鼻清香味，让我的记忆刹时穿越到了儿时。
那是物质生活并不丰富的年代，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幸福的了。小孩子自没有大人的烦恼，可馋巴巴的我们，是急切盼望着快点过年。有新衣穿，有好多好吃的，这是我们那时常说的话，常想的事。
每到天气转冷，树上凋零得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枚黄叶的季节，大人们也窝在家里，织毛衣打小牌的时候，我就盼望那“悦耳”的吆喝声。
偶有不在意，一声响亮的“爆-米-花-喽”，像个炸雷般灌进耳朵里，微微一怔之后，正玩得兴高采烈的小伙伴，立刻作鸟兽散，如四处奔逃般地向各自家里跑，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炸爆米花来了，炸爆米花来了”。
这时生怕被别人抢了先的我，撒开腿，使出浑身的劲，慌慌张张地来到米缸前，舀起一大碗米，跌跌撞撞地朝那个能使我解馋地跑去。大人们忙停下活计，紧跟着出来，在后面边追边喊着，“慢点，别跌着！你看看，这米洒的！”，换作平常，少不得追上一顿臭骂，逢到这时，大人们也是笑逐颜开的，“这娃馋的！”，其实，我长大后想想，他们也是藉着小孩的由头，想饱饱口福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寒风中，夕阳下，街边树旁，背风处，大碗小袋便集拢了来。大米、蚕豆、玉米，拎着、扛着、背着，还有小孩端着的，村东村西全都赶了来。一辆破旧的板车驼着黑漆漆的家伙什，上了年纪的老师傅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拨客人。熟悉的街邻起初还客气礼让一下，但一旁的小家伙却是碟碟不休，大人们也只是收起各自的“伪善”来，一一按序排起队，嘴里却责怪我们这帮孩子不懂事。
大人的心事我们是不去揣摩的。三三两两小娃子这时全围到了老师傅边上。生炉、起火、装米，略显老态的师傅看似不吃力的拉着风箱，当火苗被吹得越来越旺的时候，师傅转动黑乎乎炉体也越来越快。“快了，快了”，一旁的大人相互耳语，老师傅一脸肃然地不时看看炉体上压力表。终于，他摇的手停下来，拾起放在一边的黑色带皮的塑料蛇皮长口袋，从架子上拎起炉体放进袋口，一脚用力踩下去，大喊一声“炸喽”，胆小的立马跑开躲到墙角树后，胆大的，也赶紧捂上耳朵，有点木古的小孩，大人顾不得自己，急忙忙地抱住自家娃的头，口里念念有词“娃不怕，娃不怕”。
不怕是假的，好奇心倒肯定是真的。不明白的事对小孩子来说，就想弄明白，搞清楚。透过大人的指缝，红红的火光下，“嘭”地一声震响，人跟着一抖擞，一团白雾倏地升腾，罩住了靠近的人。老师傅一脸笑容，对着大家说，好了。话音未落，躲的，避的，被捂着，被抱着，齐齐地站在老师傅面前，个个伸着小手，老师傅却笑着看那第一炉的主人。主人脸上挂着木然的表情，愣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家长们发了话，先给孩子们吃点，呆会，好了还你。主人这才面露微笑，老师傅见状，东一把西一把分给孩子。我们像得了宝贝样的，死死攥在手心里，一粒粒拿出来吃。大人们这时也禁不住香气的诱惑，叫来自己的孩子，向他们讨要。

热腾腾的香味向四处弥漫开来，讨要不得的家长们顾不得矜持，纷纷催促。老师傅不急不慌地装了玉米，询了主人加了糖精，一手娴熟地摇着炉，停了风箱的手不断地往炉膛里加着炭，火光映红了他苍白的脸。
粮食紧缺的年代，一年到头人们也没什么好吃的，尝个鲜品个味也是念想。水泄不通的围观者越来越多，一双双眼睛盯着转动的炉，玉米哔吧的响声诱惑着靠近的人，喉咙一下运动，一口一口唾液不知吞了多少。小小的我，挤不过身强个高的，只能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在人缝里向里看。
老师傅站起身，驱开围观的人，又是一声“嘭”天响，又是一股白烟起，浓浓的玉米味带着甜甜的糖香，绽开在渐寒的冬日里。爆落洒地的零星玉米粒成了小孩蜂拥争夺的目标，个个如小鸡般弓着身子，拣拾掉落的粒儿。
白黄相间的玉米粒儿从布袋里倒出来，蓬蓬地装了客人满满一大提篮，客人的孩子毫无顾忌大口吃着，望两腮鼓鼓的他，我羡慕地唾沫直咽。
夜幕降临，排队等候的往往要到很晚，风渐大了，顺着开缝的衣襟往里钻，仿佛忘记冷的大家，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品着谁家的好，谁家的香。

一次加工按份量收钱，多则一两元，少则几角钱，解馋的我们顺着大人付钱的手，吃到那个时代的“美味佳肴”。入口即化，透亮焦脆，吃起来总是那么香甜。黑黢的大手，灰白的头发，忙碌的身影，记忆里的“嘭”声构成一幅经久不去画面。
现今，爆米花随处可见，口味众多，做法多样，即使家里也能“生产”出来，偶尔也能碰到那古老的摇炉，可吃起已不觉得香甜了，再也没有了小时那种期盼与快乐的心情。少时滋味浓在记忆当中，香甜深植在脑海里，一幕幕追逐嬉闹的情景展现出来，好似耳边又响起那熟悉悠长的吆喝声：爆-米-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