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不在世的时候（3首散文诗） 2017-04-04 07:03

江水

一、当我不在世的时候
这篇散文诗是屠格涅夫给他一生最亲密、钟情的女朋友、法国女歌手波琳娜·维亚尔多的。
当我不在世的时候，当我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的时候，——你啊，我唯一的朋友，你啊，我曾那样深情地和那样温存地爱过的人，你啊，想必会比我活得时间更长——可不要到我的坟墓上去……。你在那儿是无事可做的。
请不要忘记我……但也不要在日常的操劳、欢乐和困苦之中想起我……。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不想搞乱它的平静的水流。
不过在孤独的时刻，当善良的心如此熟悉的那种羞怯的和无缘无故的悲伤碰着你的时候，你就拿起我们爱读的书当中的一本，找到里边我们过去常常读的那些页，那些行，那些话吧，
——记得吗？——有时，我们俩一下子涌出甜蜜的、无言的泪水。
你读完吧，然后闭上眼睛，把手伸给我……。把你的手伸给一个已经不在的朋友吧。
我将不能用我的手来握它：我的手将一动不动地长眠在地下。然而，我现在快慰地想，你也许会在你的手上感受到轻轻的爱抚。
于是，我的形象将出现在你的眼前，你闭着眼睛的眼睑下将流着泪水，这泪水啊，就像我和你受美的感动曾经一起洒下的一样，你啊，我唯一的朋友；你啊，我曾那样深情地和那样温存地爱过的人！

一八七八年十二月

二、爱之路
一切感情都可以导致爱情，
导致热烈爱慕，
一切的感情：憎恨，怜悯，冷漠，崇敬，友谊，畏惧，——甚至蔑视。
是的，一切的感情……只是除了感谢之外。
感谢——这是债务；任何人都可以摆出自己的一些债务……
但爱情——不是金钱。

　　

三、我走在高山之间
我走在高山之间，沿着清澈的河流和谷地……。我的目光不管遇到什么，一切都在告诉我唯一的真相：我曾经被爱过！我曾经被爱过！别的一切我已经遗忘！
我头上天空明亮，树叶飒飒作响，鸟儿在歌唱……。一团团滚动的乌云，在欢快地飞向某个地方……。周围的一切沐浴着幸福，但是我心里却对它感到不需要。
像海涛一样巨大的波浪，冲击着——冲击着我！心里的寂静，却高于快乐和痛苦……。我几乎意识不到自己：整个世界是属于我的！
为什么我那时没有死去？为什么后来还活着我们俩？过去了多年……过去了多年——为使那些糊涂而安乐的日子，变得更美满和更光明，我们却没有献给任何东西。

                                                    一八七八年十一月
                                                 （以上摘自《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