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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年前,我曾经准备写一部长篇《我的眼睛》,刚刚开了个头,因为俗务缠身就撂下了。 忽一日,在连日劳顿之后,与好友连斟数杯,及至微醺,未洗躺下。半夜起解,懵懂中赤脚前行,卫生间地滑失稳,瞬间倒在马桶上。顿觉眼角流血,眼珠空陷。另眼相看,地上已有血迹和黑色状物,疑是眼球撞破。惶恐中自做镇静。不一会眼角挂起红包,如秋之烂果,令观者惊心。遂急诊,所幸,拍片下来,医生左看右看,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眼睛藏在包后面,一直难以分辨瞎否。给单位上司请假,戏称今后“打枪不用瞄准了”;上电梯怕吓着儿童,用手掩包而躲,偏引孩子好奇之心,非要探望,念及颜面恐怖,还是捂住没让孩子去看,当下孩子今非昔比,哪有我们小时候那般胆小,即使让他看了,他也断不会心惊肉跳,是我等的承受力小了,以小人之心度大心之人,是多虑了。 单眼看世界,的确是一份痛苦。所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讲做人学问的练达。其实,真睁着一只眼睛,看这个世界完全是混沌的。先是夹菜,明明看着是碗里的肉,筷子夹住的却是碗边;看马路上的美女也多于平常,对过往的一个美女置赞美之词,惹得同学讥笑;平时很丑的一个朋友,领着我去拍片看医生,看上去竟也是高大伟岸的帅哥。单眼之世界,为偏狭的世界,能让非美之物成为美,也是这次被撞眼球的功劳。生活中只靠一只眼睛生存,耳朵就变得格外灵光。想想那些双目失明的人, 仍然不失其聪慧,耳朵功 能的挖掘变得十分重要。 想我等俗人,平时最喜欢 眼见为实,忽略了用耳朵 听,用心去分析,所得大半 是肤浅的。 眼包终有消解时,药物 和时间是最好的心理疏解 剂,不容忽视的还是人自我 的免疫能力。原本是一只眼 睛受伤,却不想在散瘀化血 过程中,另一只眼也自告奋 勇地前来帮忙疏解。两只眼睛成了乌眼鸡,红晕紫晕相间,对称之美涌现,最厉害的画师也难以描绘。想想这无辜的右眼也敢于为受伤的左眼分担一点忧愁,动物的自洽远比伦理支配的人类来得更自然。 双眼外貌有碍观瞻,但单眼却可看书。不去把骇人的景象示人,但足可把名著经典把玩。看《红楼梦》此前已有N遍,唯独这一次感觉到字字句句流到心田;读王鼎钧四十余本书,只有这次字斟句酌,感觉血泪未干。单眼多了悲悯,多了自思,多了外部世界的干扰和对照,让平常不去思考的事情在单眼下聚光、晾晒、翻检、揉搓, 才知道这次眼睛被 撞,是多么难得的一 次良机。 医生终于用两个 棍棒撑开了鼓胀的上 下眼皮,微光透进来, 我看到了那些生动的 脸,我也从镜子里重温 了我的黑眼珠。所幸,我的眼睛还能看这个世界,失而复得的眼睛让我兴奋不已。倘若再准备写一部《我的眼睛》的长篇,我的心境或许要重新梳理了。因为这一双眼睛经历了一场炼狱的过程,感受到了以前不曾感受的一切。 □戴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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