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留守老人：外边的世界千变万化，家乡的善良从未改变

红梅

        2017-11-17 10:27

                                                          
                  不知不觉，今年虚岁70岁的父亲成了村里的老年人，这样的年纪，本该好好享受，颐养天年，可是父亲却很忙， 不但忙他的一亩三分地，还要忙很多的“闲事”和“琐事”。 庄稼人勤勤恳恳，关爱着身边的亲朋好友，关注着村庄的一草一木，把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都过得热闹丰盈。

刘箮 | 文、图

力所能及

对村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有一天清晨，我们刚起床，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母亲赶快过去开门，来人好像说了几句什么后又离开了。
我问是谁，母亲说：“村西头你酸婶，要和你酸叔上街，他们腿脚不好，想跟你爹乘车去街上买点东西。”
“那他们人呢？”
“回去等着了，一会吃了早饭你爹去他家喊上他们就是了。”
近些年，村里基本都是留守老人，有的腿脚不好，有的在家帮儿女带孩子，走街上店也不方便。

我家在集上有个小油坊，每天上午逢集，父亲都要过去。有的老人会搭乘父亲的电动车三轮车去赶集，等集罢再跟着坐车回来。
常常是早饭后，父亲骑着电动车刚出门，门口已有人在等他了。有时走出村子好远了，还有人在后面追来，父亲也不嫌麻烦，就会调转车头回去接上。为了方便大家乘坐，父亲还在车上放了几个板凳。
村南边的三叔，有一天，灶膛的锅烧坏了，来找父亲帮忙买锅。
得知父亲已经到集上了，就喊我：“闺女，给你爹打个电话，帮你三叔买个锅。”
我用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因为集市上很吵，我提高嗓门说了几次父亲也没听清，最后好不容易听清楚了，父亲又问我，你三叔要多大的锅。
三叔摇摇头：“那我还得回家量量啊！你可别挂电话，等着我！”
说着，一溜小跑地回家去量锅。

类似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凡答应人家的，父亲都要放下自己手中正忙的事情，也要帮人家去做。
有时集市回来，累得慌，就让母亲背着帮别人代买的东西，给人一家家送去。
能说上话就要“管闲事”
对村民的信任就像家人
有天午饭后，父亲扛起锄头准备去地里，刚走到门口，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位老奶奶喊住了。
老奶奶独自住在村中心的老宅子里，女儿已出嫁，儿子一家住在村外。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没有享受过他一点孝敬，整天还欺负我······”老人情绪激动，用手捂住了脸，泪水用手缝里流了出来。
“儿子竟怀疑我偷他们的东西，跟媳妇一起过来问我，还差点动手打我，有这样的儿子吗？我心里堵得慌，过来给你们这些老辈的伙计说说，也许你的话还管用，有空你去说说他！”
满脸泪水的老人，满怀希望地看着我的父亲。

对于老人的儿子，我也听说过，很不讲理，没人敢惹他，遇到都躲着他的一个人，我问父亲怎么办？
父亲说：“我昨天刚听说这事还不相信，看来是真的，既然老人过来找我，哪怕得罪他，我也要过问，不能这样对待老人！”
前不久我回老家，一进村口就看到老奶奶在跟众人聊天，笑容满面，精神状态很好。
回家后听说，老人现在和儿子搬到一起住了，一家人其乐融融。也许并非父亲的功劳，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开春时，我家院墙周围，被父亲种满了丝瓜、倭瓜、青菜等瓜果蔬菜。每到盛夏，黄黄绿绿的瓜果挂在墙头，又诱人又喜人。

有天中午，母亲对我说：“去把院墙外挂着的那个青吊瓜子摘了，待会咱切丝醋溜，做捞面条吃！”
我到墙头外一看，好几个黄倭瓜趴在墙头，没有看见挂着的青吊瓜。
我问家里人，是谁摘了，都回答没摘。
“是不是谁走这里路过，看到就摘了！”我说。
“不会的，谁摘了都会说一声的，你看这断口处很新鲜，是刚摘不久呢？”父亲说。
“那就是被人偷走了！”外甥女说。
父亲有点不甘心的样子，便亲自出去看。

没多久就听见他喊：“你们看，青吊瓜在这儿呢，它自己落到下面的菜园子了，这片青菜太旺盛了，都把吊瓜遮住了！”
“我就说没人偷，你们还不信，咱们村哪有这样的人啊！”父亲双手抱着那个圆圆的吊瓜，声音有点颤抖，好像替他的村民们平反昭雪了一样激动！
不仅种花草
土地还要一直种下去
我们家两处院子，还有一些自留地，每年到春天，父亲都会种一些树。村南奶奶家的院子，被父亲种满了很多小树苗，还有一大片竹子，几年过去，成了一片竹林。
而我们现在住的院子内外，在我一年没回家的时间里，多了一排香椿树、两棵柿子树、一棵梨树，还有木槿树、枇杷树、玉兰树等一些花树。

一棵小小的梨树，春天时洁白的梨花挤满枝条，等花朵落下，果实也不少。门前两棵玉兰花树，今年春天已经开了几朵。
一簇四季青，长的比我都高，冬天的时候，母亲还在上面绑了一些鲜艳的塑料花朵，给萧瑟的冬季带来一抹亮丽！
大门口废旧盆子里，还种了现在流行的香草、多肉植物等，多是小辈的孩子带回来的。
父亲也不懂品种，拿回来就好好种下，每天从田里劳作回来，再累也要给他的花草们浇浇水、拔拔草。
“天天那么累，怎么还种这么多花？”我问父亲。
“庄稼人嘛，低头抬头的看着点儿花花草草心里舒服！”父亲回答。
其实，我心里明白，作为农民，随时随地，看着泥土里萌发的生命，心里就觉得有着落一样。

我家十几亩地，母亲要操持家务，地里的基本劳力也就是父亲。
父亲平时除了在油坊，就是在田里忙碌，拔草、锄地、浇水，一样农活也没落下过。
到了农忙，虽然有我们帮忙，但父亲还是累得腰酸背痛，我们都劝他少种一些，而且现在种地收入太低了。
父亲不同意：“你们年轻人都不种地了，难道就把这地荒着，要说这地不值钱，谁不是靠吃这地上长出来的粮食活着！闹饥荒的时候一亩地不知道养活多少人！再说老农民不种地干啥去，只要我有力气，干的动活，就要种下去！”
有时候我们也私下抱怨，可是又想想，祖祖辈辈以种田为生，又经历过五八年挨过饿的父亲，对土地的感情有多深，而且我们也习惯了看他在收获时脸上那丰收的喜悦，那么知足，那么幸福，我们也只有尽量多回家帮他干活。

看着在村里忙碌而充实的父亲，就觉得有一种热腾腾的生活气息迎面扑来，这也是许许多多乡下人日常生活的一个缩影。
他们不管世界千变万化，安于一隅，用乡下人的勤恳和踏实，耕耘着脚下的土地，以人性中最质朴的热情和善良，守护着土地，守护着农村的人情味道。
作者简介
刘箮，河南沈丘人，现居北京，记忆深处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