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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 载· 大梨树 传奇毛丰美(之七)
华 舒
第六章 毛丰美是一个廉洁奉公的农村基层干部
我曾听到一些关于农村基层干部的说法，都是埋汰他们的。什么“身披黄大氅，张嘴就骂娘”，这是说有些干部作风粗暴。“吃完了东家吃西家”，这是说有些干部整天吃吃喝喝。“天天去下乡，夜夜当新郎”，这是说有些干部太不检点。还有些农村干部明里暗里伸手划拉钱，巧取豪夺，化公为私。更有甚者，“吃喝嫖赌贪”五毒俱全的全能干部。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绝对化了。大部分农村干部还是好的。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干部还真有。这都是发展市场经济带来的负效应，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被淡化，被扭曲的结果。 毛丰美在大梨树村生活工作了三十多年，我在大梨树村与村民们朝夕相处已经十二年了，我至今没有听到任何人说毛丰美的坏话。我听到的都是关于毛丰美的好话，感激的话。尤其在廉洁自律这方面。 毛丰美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毛丰美的孩子也不例外。 在中国，尤其在中国的农村，儿女婚事是家庭的大事儿。有句老歇后语：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儿完毕。可见儿女婚事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 在中国，尤其在中国的农村还有一个现象，其实这是陋习，那就是婚嫁一类的活动，远亲近邻都要随礼，一般都是送现金，叫喜钱。这是古老习俗的延续。这样的习俗在经济不甚发达的时代，尤其在自然经济小生产时代，有它存在的必要性。一是通过这样的活动把远亲近邻紧密的联系起来，建立一种类似的协作关系，方便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再一点，通过这样的办法，形成一种不成文的借贷或资金融通关系，解决亲邻经济上的困难，帮助他们办好这些活动。以后再通过对方办这类活动来偿还。 但是，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达，一些不正之风也开始蔓延。尤其婚丧嫁娶的随礼风气逾演逾烈，改变了初始的味道。特别是在改革开放以后，随着人们价值观念的转变，随着一些腐败风气的滋生，婚丧嫁娶成了一部分有权势的人勒索钱财的好机会，也成了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行贿的好机会。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利用这样的机会，把过去随礼的钱往回收一收，这多少算是有情可原。好好的家庭活动变成了社会活动，好好的亲情活动变成了商业活动。人情商业化，真是无奈，也真是可悲。 毛丰美是村里的主要领导，在村民眼里他主宰着村里的一切。同时，这么多年来，大梨树村同外界联系很广，尤其有很多人，很多商家都有求于大梨树村，有求于毛丰美，毛丰美孩子的婚事正是他们有所表示的大好机会。有多少人就等着这一天呐！ 毛丰美的两个女儿排行在前。当女儿们先后出嫁的时候，毛丰美早已经是握有实权的村书记了，而且由于工作关系，毛丰美在社会上交结广泛。好多人乘这个机会跃跃欲试。要知道，那时候有多少怀着各式各样心思的人，包括对毛丰美实心实意心怀感激的人，或者对毛丰美有所要求的人，当然还有实在亲戚，想借这样的机会团聚热闹一番，了却自己的心愿，或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毛丰美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毛丰美这样做并不是谁都能理解的。 在大女儿的婚礼上，娘家人只有毛丰美夫妻，还有新娘的二叔两口子，因为毛丰美的大女儿平时住在二叔家，瞒不过去。这样一来，男方家里起了疑心，看来这毛丰美人缘不咋的呀，一个村书记人客怎么不旺呢？ 二女儿结婚那天，毛丰美坐车到了城里，他对司机说要参加一个朋友女儿的婚礼，让司机开车先回去了，他自己坐三轮车去的酒店。二女儿结婚村里人一直不知道，直到二女儿穿着红旗袍回娘家，住在毛丰美家旁边的女儿的二舅见了才恍然大悟。气得他咬牙切齿地对毛丰美说：怎么的，怕我们沾着你这个书记呀！当了官儿也别这么不认亲哪！ 毛丰美的脸够冷的了。他不这样也不行啊！ 毛丰美惟一的儿子要结婚了。人们想，这一回毛丰美可得操办操办了。不操办太不近人情了，对亲家也不好交代。 毛丰美亲自找到亲家说：一般人操办挣不到什么钱，随礼的人少，份子也小，甚至还赔钱，白操心受累。当头头的就不一样了。操办个大事小情的，没有不挣钱的。因为方方面面的人都有求于你，正好乘机表示表示。一开了这个头，那些本来不想随礼的人也不好意思不随礼了，这不是从人家腰包里往外掏钱吗？。所以他儿子结婚决心不操办，避免有人随礼，希望亲家谅解。但为了不冷落亲家，毛丰美决定只招待娘家客人，而且只办10桌酒席。10桌酒席是村规民约所规定的，他毛丰美不能违犯。同时，毛丰美严格要求自己的老伴儿和孩子，任何人都不准收礼，包括自己家的实在亲戚送的礼也不能收。 这样，毛丰美的儿子结婚，只在外地办了个低调的婚礼。好在女方家庭通情达理，很理解，很支持。 有人暗地里核算了一下，毛丰美的儿子结婚如果操办的话，少说也得有五六十万元钱的进项。 我曾经亲历了毛丰美处理他父亲丧事的全过程。毛丰美的父亲以90岁的高龄去世，这在民间称为喜丧。毛丰美在村内贴出布告，谢绝所有人参与丧事，谢绝一切礼金。毛丰美兄弟六人，他父亲晚年住在毛丰美老弟弟的家中。按大梨树村当地的习俗，在丧事的操办中，所有送给兄弟六人的礼金都归老弟弟所有。毛丰美兄弟六人在村中人缘都很不错，尤其毛丰美还有广泛的社会来往，如果接受礼金将是很大的一笔收入。毛丰美这一不接收礼金的公告无疑断了毛丰美兄弟们的财路，尤其为父亲养老送终的老弟弟将一无所获。这在毛丰美兄弟之间引发了很大的争执和冲突。不仅在家里闹，而且闹到了毛丰美的办公室里，差一点闹出了大事儿。但毛丰美不为所动，始终坚持不操办，不收礼的基本态度。毛丰美甚至提出弟兄们的损失由他赔偿，才把这一场风波平息下来。这不仅让村民们刮目相看，也让我这外来人大开眼界：一个农村最基层的干部竟然如此认真地对待人情的礼尚往来，如此地洁身自好。这在人情商业化的今天，在官凤腐败的今天，实在难得，实在罕见。在毛丰美身上有一种人性的光辉和人格魅力。 毛丰美这个中国最基层的领导者，如此严肃认真地对待婚丧嫁娶这样的家庭重要事件，当然有出自反腐倡廉的考虑。反腐倡廉是政治问题，毛丰美处理婚丧嫁娶当然要考虑政治影响了。在这里可以看出，毛丰美是在用实际行动向亲情商业化这一社会不正风气宣战，用实际行动来抵制不正风气的蔓延，用实际行动来抵挡不正风气的侵袭。 但是，这里也有毛丰美的另外考虑，那就是不能因为自己家的婚丧嫁娶而兴师动众，搅得村里村外不得安宁，让一些人为此而破费，甚至造成经济上和思想上的负担。从众心理是普遍的心态。毛书记家里办事情，谁能不表示表示？不表示怕面子上不好看，也怕当书记的有想法呀！毛丰美的不操办的决定是非常人性化的决定，完全是体谅人的决定。 毛丰美当这个基层小头头容易吗？连自己家的婚丧嫁娶都得格外加小心。不过正因为毛丰美在大事小情上都能严格要求自己和自己的儿女、兄弟家人，他才能严格地要求别人，才能具有很强的号召力和凝聚力。 有时候，毛丰美在一些十分细微的小事上也讲究得不近人情，让人匪夷所思。比如，毛丰美带着客人到村里的大棚参观反季的蔬菜和水果。见到反季的小西红柿客人很喜欢，毛丰美自然让客人尝一尝。但是，毛丰美自己绝对不吃。其实，他即使吃几个又算什么，难道还能说他多吃多占吗？事后，大棚的管理员托人给毛丰美的家里送去了一小塑料袋西红柿，毛丰美收下了，但是毛丰美却让那人捎回去了几元钱。就这么一点西红柿他也较真儿，毛丰美真的是超出了常理。 毛丰美的老同学到大梨树来看他，他自然要招待。村办的庄稼院酒店作了安排。这群老同学都是老头老太太了，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所以吃喝起来很尽兴。这帮老同学也不客气，吃喝起来很随便。在他们看来，毛丰美是村党委的书记，一手遮天，吃顿饭算个什么，小菜一碟！等大家吃完饭，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毛丰美从兜里掏出四百元钱，交给服务员结账。大家一看都傻眼了，毛丰美在村里自己办的酒店里吃饭还花钱呀！ 毛丰美有一台车，是村里配给他的。他常常用这车送村里的病号去丹东看病，方便村民。但毛丰美家里的人用这车可不行。他的父母去沈阳看病，他向村里交了200元车费。他的老伴儿去丹东看病，他向村里交了100元车费。 毛丰美有一个特殊的工作方法，那就是他作为村里的一把手竟然不管钱。他的理由是：我是村里的一把手，我若管钱，谁能监督我？让别人管钱，我可以监督他们！ 现在廉洁成了一个领导干部的重大问题，主要是这方面存在的问题太多了。按道理说，一个当官的，廉洁清正不是应该的吗，不是必然的吗？因为那钱，那利益并不属于你。你作为一个当官的就应该按章办事，按规办事，按理办事。怎么可能把不属于你的钱划拉到自己的口袋里去呢？怎么可能无视规章制度，开后门呢？这都是不良风气使然，正常的变成了不正常的，不正常的反倒正常了。这就叫是非颠倒，黑白混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中，毛丰美坚持廉洁奉公，这不是反潮流吗！这不是玉树临风吗！ 这是毛丰美的可贵之处，这是毛丰美不容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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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29 10: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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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29 13:0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