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源的日子 [复制链接]

朱国纯

超级版主

Rank: 8 Rank: 8

电梯直达

楼主

发表于 2019-4-18 17:38:0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在凌源的日子

                                                   陈军（春暖花开)

   我们家下放到凌原县乌兰白公社十二官大队上窝铺小队，是个极贫困的山区，四面全是土黄色的荒山秃岭，很少有绿色覆盖。大凌河在村前流过，河很宽但没有桥，只能趟水过河。
   这个地方只有很少的山坡地，土质瘠薄，庄稼长得只有一米多高，产量只有二.三百斤。
   我按照信封地址，辗转坐火车、汽车，又走了十五里山路才来到我妈妈住的小山村，最后在山脚下找到了妈妈暂时借住老乡的三间旧房。亲人相见，分外高兴。我忍不住问妈妈：“怎么下放到这么个穷地方？”妈妈说响应国家号召就到这来了。
   在这住的第一夜，把我着实吓得够呛，半夜就听墙上有刷刷声，让我妈点油灯一看，墙上竟有几个蝎子在爬，吓得我不敢在边上睡。好歹过了几天也就习惯不怕了，还敢和弟弟抓蝎子了，因为它是药材，抓到后放锅里蒸一下，晒干后能卖十元一斤。
   既然已经安家在这个地方，我就安心地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四年里什么活都干了，身体也得到了锻炼。开春就跟犁杖踩格子，育地瓜苗、栽地瓜秧，铲地锄草，间玉米苗、高粮苗、谷子苗，给棉花掐尖打叉，打烟晒烟叶，给玉米棉花打药，种麻、沤麻，等等等等。为了响应农业学大寨，绿化荒山，我被抽调到由各小队社员组成的治山队，任务是在山上砌坝、栽树。我们治山队有二十多人，每天都爬十几里山路，搬石头砌坝，挑水挑粪，上山栽树。我虽然个子小，但我不服输，别人能干我就能干，时间长了我的手磨满茧子，肩膀也被扁担压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似的，直到九十年代还留有印迹。在山上虽然很辛苦，但也有乐趣，社员们从四面八方上山，路过有果树的地方，他们都给我摘杏、桃和大枣什么的，什么季节吃什么水果。中午休息时，我经常给他们读报和学习材料。
      这样在山上垒了不少石坝，几个山都栽满了松树，劳动成果喜人。
      这个地区十年九旱，曾有359天没见雨雪的记录。这年8月的一天下午，远看西边上了一大片乌云，我赶紧往家跑，到家一看妈妈不在家门锁着，我就打开窗户往里面扔干柴禾。这时雨就像天漏了一样，倾盆而下，妈妈抱着菜筐顶着大雨踉跄着赶回来，我和妈妈开门进屋后，已全湿透了。刚进屋就听山后轰轰地响，紧跟着洪水咆哮着就下来了。一年没下雨，只暴下了20分钟就发了洪水。雨停后出门一看，满沟满地全是石头，庄稼全毁，根本看不出哪是农田。第二天上山再一看，我们所垒的大坝全部被洪水冲垮，所有成果全部付之东流。
   凌源这个地方，农村是没有电的，点的是煤油灯，在这四年里就没见一两豆油，做菜是用小米湯加芝麻，磨米磨面都是由弟弟每天放学后推碾子磨。这个地方干旱缺水，吃水也是弟弟摇辘轳往上打水，有时旱得连井都干了底。在浇菜地的时候，当地社员常常一边唱一边摇辘轳打水；我弟弟虽不会唱打水歌，但他照样会打个百十来桶，当然也累够戗。一旦不浇水，菜就会旱死，没菜吃。
   哥哥干了二年后去学校当了老师。我也在队里当了民兵排长，我们经常训练，因为这个地方战备形势很紧，还有部队通讯线路，我们每个人护两个通讯电杆，上级会查岗。并且每人发一支7.62步枪，经常练习打靶，我打5发大都在45环左右。
   和我们一起来的一些人家陆陆续续地找门路都回到了沈阳郊区。72年四月的一天，哥哥跟我说：“你也回沈阳一趟吧，看看有没有办法办回沈阳周边农村。这个地方太苦了，再难呆下去了。”
我回到沈阳后，找了姑姑等很多亲戚想办法，最后在农机站的姐夫打听到一个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我在当地找对像结婚，才能把全家户口带到当地。为了有病的妈妈、书生气的哥哥和刚毕业的弟弟，我选择了在当地先结婚后恋爱的华山一条路。
      终于，我拿着准迁证，把全家迁出了凌源那个贫困的小山村。
   但那个小山村我毕竟住了4年，一旦离开，真有些伤感留恋。那里的乡亲们虽然穷困，但不欺生，在生活上曾给了我们家很多帮助。我四年间所流下的汗水和酸甜苦辣，更是难以忘怀。
   再见啦，大山和我的松树们，愿小树都绿满青山；再见啦，大凌河，你将永远奔腾在我的心间！
   我曾经像那野花野草，在风中摇曳；我曾经陷入黑暗，哭笑在山野；我曾经进入梦乡，再品知青那杯陈酒的苦涩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