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散文《干菜粗粮》 2020-03-02 05:00
清荷留香 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多少苍桑。 留在记忆深处的,是爹娘生我养我的地方。 老家,永远飘着记忆的风尘。 过了年,日子,紧巴了。 饭桌上,杂粮饼子,红薯面薄饼,咸萝卜条切的很细,特意滴了香油。孩子们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妈妈,那一双疑惑的眼睛在问,就吃这个饭了? 妈妈心里明白,年里好吃的多,孩子们的馋虫被钩了上来,吃饭,口也刁了。日子,那能天天当年过啊。 孩子们,不懂得。 “怎么了,就这些了,快点吃饭。” 妈妈大声说着。随手掰开饼子,递在孩子们的手里,自己拿起红薯面饼,撕下半张,卷成一个筒儿,咬下一大口,咀嚼起来。 她看着吃饭夹菜的儿女,没有了吃年饭的兴致,心里酸溜溜的。 “明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妈妈的话,让孩子们转过头来,眼睛露出来欢快和希望。 “什么好吃的呀?” “马苋菜团子。” 一问一答。 孩子们不再雀跃。 妈妈不再忐忑。 饭桌上,只有默默吃饭的声了。 这个画面,是我童年的记忆,是整个时代的缩影。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 国贫,家穷。 老百姓的日子,很苦。 春里的饥荒来的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多了起来。跑门要饭的人,走马灯似的,串了东家窜西家。 一顿早饭,妈妈停下了两回,掰口干粮送出去,盛碗粘粥端出去。 “唉!日子真难呀!” 她的一声叹息里,有愁绪,也有满足。 她是为讨要的人叹声,为自家有饭吃满足。 早饭后,她起身走到房后,看一眼屋椽下吊干的白菜。爬上梯子,摘下干白菜旁边的一个篮子,退了下来。 篮子里的马苋菜,透干,细碎,黑黝黝的。这是上年秋加工好的干菜碎。把干菜倒进了缸盆里,然后加上清水,浸泡。 走进屋子,她就收拾着做菜团子用的搭衬。老葱,生姜,储存下来的油香饼。年下炖牛羊肉特意留下来的浮油。她心里想着,要是有点干虾米该有多好。 轻轻地摇了下头。 “知足吧,这日子就算好的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 泡发好了的马苋菜,散发出的味儿,有酸,有涩,青欻欻的。没有半点儿诱人的感觉。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清洗。攥干水分。 在妈妈的手下,一大盆馅料,有了她的味道。 她看一眼还剩下不多的粗粮面袋,舀出一碗,倒进了面盆。随手压实了面袋口子。和面的手,在盆里搅动了几下,又停了下来,打开袋子,又舀出半碗,倒在面盆里。和好的面团,放在了面板上。又和了一块红薯面。 她细心的为她的儿女们,打造着那个时代的特殊食品,“金裏银野菜团子。" 包团子,红薯面有粘度,好包,宜做。孩子们吃红薯面怵头,所以,手巧的妈妈们就想到了法子。暗红色的红薯面为金,包起馅料,外面再薄薄的裹上一层粗粮面,为银。而她们自己却舍不得再加上那层粗粮了。 午饭,热腾腾的上了桌。围坐着的孩子们,闪着饿了的眼睛,拿起菜团子,吃的香甜。没有孩子再挑剔饭的好歪。而是认真的吃着。妈妈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可是,孩子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家,能吃的粮,也没了多少。 田里的麦子,刚刚龇牙。家家的口粮就紧张了起来。近邻,亲戚,互相帮衬着,熬着日子。 麦子黄梢,饿的蹬脚。是我小时候的真实境况。 日子,到了这个份上。谁家有一把干菜,就有了幸福。有一簸箕红薯干,就有了活着的满足。不用求人搭救,活的心里有一份自在。那感觉不是用什么词能形容的。 那年代,仔细人家很多。 所谓仔细,是心里有数,手上有度。 宽裕时,想到歉年。 细吃慢用,备饥荒。 不铺张,不浪费。 吃饭穿衣量家当。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好多属于那个年代的话语,如今成了老话,笑谈。 我忘不了记忆里的老干菜。除了干马苋菜,干白菜。还有干豆角儿,干茄子干儿,黄菜盘子,萝卜丝儿,等等。这些老干菜伴着我的童年,我吃着它们长大。 粗粮细作的妈妈们,留下了日子里的美好,带走了那个时代的艰辛。 在那个以吃红薯粉为主食的年代。红薯粉,被农村巧妇的手,做出过好多的吃法。烙成薄饼卷大葱,擀成细条饸饹面,配过杂粮,搭过麦面。红薯可以生加工,也可以蒸熟后加工,但是,无论再多的花样,红薯粉的本真还在。久吃生腻,胃口返酸,只是饿时充饥罢了。现在,它是人们眼里的美食。是富足时品味,是肠肥脑满后看到了,一滴清水的晶亮。 在那个糠菜半年粮的日子里,有红薯粉吃的人家是幸福的。 有干菜野菜吃,是父母的辛苦和汗水。 干菜,野菜,粗粮,红薯粉,不只是现在的健康和美味,是苦日子里活命的口粮。 如今的日子,真的幸福! 如今的我,看到的是满足。 年过了,十五过了。没出正月,还是年。出了正月,还是年吗? 是,当然是。 现在的日子,如今的人们,有了新愁。 精米白面吃了长胖。 肥肉精肉吃了不瘦。 包子饺子吃的俗气。 米饭馒头眉头紧皱。 生活在食物富足的年代,让人看到了吃的返璞现象。 老干菜是健康的,粗粮是美味的,红薯粉是精品特级。 如果“金裹银的野菜团子”再现,应该是个什么档次的饭菜呢,我,想像着… 我找到了答案,感觉到了知足,也不想再写下更多的关於干菜粗粮的酸涩记忆!!!! 写于二O二O年二月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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