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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往事：父亲的农谚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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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1 01:27:1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巢湖往事：父亲的农谚 2020-05-31 21:35

作者：唐元红
人生最难是清明，清明难过，冬至又何尝不是如此？冬至日近，对父亲的思恋也日进。
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近十六个年头了，十六年来一直想写写我的父亲，但一直来总是不能下笔，那是因为自从父亲走后，内心深处便有了一块最痛楚的禁区，这个禁区不能去触碰，一旦触碰便会泪如泉涌。总想着，等时日长久，悲痛减轻，就能提起笔了，可近十六年了，悲痛又何曾有一日减轻？！可不为我的父亲写点文字，我又无法对自己交代。
其实，一直不能下笔的另一重要原因是以我浅薄的文笔写不出父亲丰厚的一生，以我平淡的阅历写不出父亲跌宕的人生。但是我必须要写。今天，泪眼模糊的我来写写父亲与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点滴。
在父亲的同龄人眼里，父亲是工人，是国家干部，是文化人，是一个钻研学问的人。但父亲出身农家，自幼农耕，一生心系农业，一直没有离开过农田。
由于我的母亲是农业户口，在城乡二元经济时代，我们兄妹就都是农业户口，我们家就是农村人。父亲有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听母亲说，父亲从部队探亲回家，总是一放下背包就到田里去，替换在生产队做工的她。转业到地方的父亲几经转折，几年后在县城城郊一国营小厂工作，我们全家也随父亲迁居城郊，户口安在城郊农村。分田到户后，每到周末、假期，父亲总是在农田里忙活，少年的我们也经常与父亲一起参加农业劳动。与父亲在田间劳动是非常快乐的事情，因为在劳动中我们可以听父亲讲《三国》说《水浒》，颂诗文，聊山海经，当然，还有适时的农谚。
正月新年，初五、六，别人家的孩子还在走亲戚拜年，放鞭炮玩耍，我们兄妹就开始了“耕读”生活，上下午在家做一二小时作业后，父亲便会组织我们下田锄油菜，锄麦子了。“‘正月锄金，二月锄银，三月锄显情’，要劳逸结合，脑体结合”。麦田里，我们锄草，父亲理沟。父亲的沟理得深，理得直。“稻在田埂麦在沟”，种水稻，田埂一定要打好，不能漏水。种麦，田沟一定要理清，要沥水好，麦子怕涝。当然了“干断麦根，麦有十分”。
立夏一过，面对即将成熟的麦子、油菜，父亲说：“四月南风大麦黄”，“麦黄一时”。的确，强劲的南风一夜吹过，果然是“立夏十日连枷响”，场基上传来了连枷拍打麦子、油菜的有节奏的砰砰声。

农家人最关心天气。有时，风失调，雨不顺，立夏时节，久干不雨，稻田插秧急需雨水，父亲会焦虑地说“立夏不下，犁耙高挂”，又劝慰自己说“‘忙虫不过夏至节’（忙虫：方言中一种红褐色的甲虫，形似天牛，总在夏至节前的暴雨中破土而出，雌雄交配，一天死亡。）夏至前一定会有一场大雨透雨的，不急，不急”。
梅雨时节，面对连日不断的暴雨，父亲会感叹“圩田好做，五月难过”“小暑打雷，大暑破圩”。当然，有的年份梅雨季节却没什么雨水，对渴望雨水的水稻来说可不是好事，父亲这时又会十分关心风向、节气，“哎，‘小暑起南风，十塘九空。’这是下不下来雨了。”
盛夏的暴雨，令人欢喜令人愁。“一天一暴，田埂收稻”，“小口暴，来得速（方言音sào，与暴押韵）”（小口指天空的西南角），赶紧收东西，抢暴。场基上，村巷里，到处是奔跑的人们。
立秋前后，接连的暴雨，父亲会很高兴，“平秋三场雨，遍地出黄金”，当然了，“立过秋，万事休”，过了节气种什么庄稼都没意义了，一定要在立秋前把晚稻栽上。
“八月中秋，散放牲口”，“九月重阳，散放婆娘”。阴历八月，鸡鸭鹅等牲口不再圈起，重阳前后，妇女不再禁锢，全都走进田野，食秋采秋。
转眼近冬，大雁南飞，“孤雁一声，光蛋打惊”，好逸恶劳的光蛋们，面对即将到来的严冬不禁要打寒颤了。
冬天在父亲的口中是有生命的，“冰冻响，萝卜长”；冬天在父亲的心中是孕育着希望的“头雪盖住渣，来年好庄稼”、“冬雪赛床被，头枕馒头睡”。
少年的我在农田劳动，肯定是很辛苦的，但现在回想起来，怎么也想不出当年的辛苦，只觉得跟随父亲在田间劳动很幸福，很快乐，有故事、有诗文、有农谚。
父亲重病在床后，很想收集整理巢湖之滨的农谚出一本小册子，想把农耕文化传下去，但已力不从心，我等不孝，也没去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现仅以此文记述我从父亲那获知的些许农谚，以纪念我在天国中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