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葛立方《韵语阳秋》中,提到了两个唐朝诗人喜欢用一种特殊的句法:
杜荀鹤、郑谷诗,皆一句内好用二字相叠。
即一句诗中,有两个重复的字。
这种现象在律诗中经常见到。不过也有区别,作为散联使用比较随意,如果在中二联使用,上下句必须对仗,就有点难度了。
一、杜荀鹤的用法葛立方说这种句式在杜荀鹤和郑谷那里很常见,不过二人也有区别,例如杜荀鹤喜欢用在散句中。
律诗中的散联,指首联和尾联,因为不需要对仗,所以称之为散联。例如杜荀鹤的:
〔文星渐见射台星〕,〔非谒朱门谒孔门〕,〔常仰门风 继国风〕,〔忽地晴天作雨天〕,〔犹把中才谒上才。〕皆用于散联。
文星渐见射台星,出自《献长沙王侍郎》第一句,首联不必对仗。
文星渐见射台星,皆仰为霖沃众情。
天泽逼来逢圣主,辞林盛去得书生。
云妆岳色供吟景,月浩湘流递政声。
美化事多难讽诵,未如耕钓口分明。
非谒朱门谒孔门,出自《投长沙裴侍郎》第二句:
此身虽贱道长存,非谒朱门谒孔门。
秪望至公将卷读,不求朝士致书论。
垂纶雨结渔乡思,吹木风传雁夜魂。
男子受恩须有地,平生不受等闲恩。
忽地晴天作雨天,犹把中才谒上才,也都出自与杜荀鹤另外两首诗的首联。
首联和尾联,称为散联,每一联都有两句,称之为散句,散句不需要上下联对仗。
二、郑谷的用法中间的二联必须对仗,因此中间二联为对联,中间这四句,都是对句。郑谷喜欢把这种句式用在对句中:
〔那堪流落逢摇落,可得潸然是偶然〕,〔身为醉客思吟客,官自中丞拜右丞〕,〔 初尘芸阁辞禅阁,却访支郎是老郎〕,〔谁知野性非天性,不扣权门扣道门〕。 皆用于对联也。
那堪流落逢摇落,可得潸然是偶然,出自郑谷《江际》的颔联:
杳杳渔舟破暝烟,疏疏芦苇旧江天。
那堪流【落】逢摇【落】,可得潸【然】是偶【然】。
万顷白波迷宿鹭,一林黄叶送残蝉。
兵车未息年华促,早晚闲吟向浐川。
上联重复用字,下联当然也要重复用字。
明朝人作集句诗,把郑谷的这句,与杨万里的一句诗对仗作为颈联,颇有意趣:
十年书剑任飘蓬(许浑),故国荆扉在梦中(张籍)。
千里暮云山已黑(杨万里),一川秋草恨无穷(王建)。
那堪流落逢摇落(郑谷) ,不是愁中即病中(杨万里)。
凭寄家书问回报(皮日休),斜阳江上正飞鸿(杜牧之)。
(《秋思四首》明 · 江源)
身为醉客思吟客,官自中丞拜右丞,出自郑谷的七律《寄献狄右丞 》颈联:
逐胜偷闲向杜陵,爱僧不爱紫衣僧。
身为醉【客】思吟【客】,官自中【丞】拜右【丞】。
残月露垂朝阙盖,落花风动宿斋灯。
孤单小谏渔舟在,心恋清潭去未能。三、杜甫的用法
郑谷和杜荀鹤,都算是晚唐诗人了。其实在盛唐就有这种诗句了,例如杜甫的七律《江村》: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
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这两句用在颔联。这副对联的重复字,是两个虚字:自、相。
又如杜甫的七律《曲江对酒》:
苑外江头坐不归,水精宫殿转霏微。
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
纵饮久判人共弃,懒朝真与世相违。
吏情更觉沧洲远,老大徒伤未拂衣。
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这副对联的重复字,是两个实字:花、鸟。
四、《文镜秘府论》双拟对这种对仗方式,杜甫当然也不是首创。在《文镜秘府论》中,提到过一种对仗叫做双拟对:
双拟对者,一句之中所论,假令第一字是“秋”,第三字亦是“秋”,二“秋”拟第二字;下句亦然:如此之类,名为双拟对。
《文镜秘府论》中举例说明,这种方式的对仗,在唐朝以前就存在了,例如南梁时期何逊的《咏春风诗》:
【可】闻不【可】见,【能】重复【能】轻。
镜前飘落粉,琴上响馀声 。
可闻不可见,也不是何逊的发明,他引用了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阮籍的《咏怀》诗:
昔有神仙士,乃处射山阿。
乘云御飞龙,嘘噏叽琼华。
【可【闻不【可】见,慷慨叹咨嗟。
自伤非俦类,愁苦来相加。
下学而上达,忽忽将如何!
可闻不可见,在阮籍的《咏怀》中,是散句。在何逊的《咏春风诗》中,是对句的出句。
《文镜秘府论》中,还引用了无名氏的《双拟对诗》:
夏暑夏不衰,秋阴秋未归。
炎至炎难却,凉消凉易追。
四句都是对句,而且都是双拟对。
结束语双拟对,是律诗中对仗的一种特殊形式。可以看出,在齐梁永明体诗中,已经出现了五言的双拟对,只不过那时的格律化并没有唐朝那么完备。
这种对仗方式要注意,上联用重复字,下联一定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两个重复字。但是如果在律诗的散联中,或者古体诗中,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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